又是几场大雪,年根就到了。
家家户户杀年猪,生产队也杀猪杀羊给社员分,姥爷拿着铝锅到生产队去领肉,回来张兴明一看,半锅羊肉汤,到是熬的奶白奶白的,就是肉少的可怜。
知道别人家肯定比姥姥家多,不过也没办法。
猪肉到是和别人家一样,四斤多的一条,这东西没法做假偏帮,只能从肥瘦上找,姥爷拿回来这条肉明显偏瘦。
这要是放在2013,肯定说是条好肉,可是这时候人都求着弄肥的回家好洘油,瘦的没人爱要。
张兴明还记得上一世爸爸领自己去副食商店买供应肉,拿着肉票先找人,给人递根烟,说点好话,然后砍上大块肥膘高高兴兴的回家。
下货这时候除了是自己杀的猪,还哪有人买那东西吃,全做香肠了。
又过了几天,终于轮到姥姥家杀猪了,村里就一个杀猪匠,得一家一家排着轮。
早早的姥姥就起来烧水,又准备了两盒烟,这时候烟还没有滤嘴,五分钱一盒的桥牌,深棕色的烟杆,这烟八几年一盒就涨到一毛一了,那时五分钱一盒的只有一种混叶牌。
还有一小包茶叶,是爸爸带来的,厂里分的茉莉花茶,在农村这可也算是好东西了。
八点不到,杀猪匠棉衣外头套着皮褛子进了院,身上背着一副皮叉带刀鞘的褡裢,上面插了好几把形状大小各异的刀具,身上冒着一股杀气。
他一进院猪就开始不安,在圈里转着圈叫,鸡鸭也躲的远远的。
进了院门,杀猪匠抹了一把胡子,吼了一声“杀猪喽哟。”声音尖锐凄厉,然后四下拜了拜,才走进院子,来到早就准备好的木案子前。
帮忙的和姥爷一起进圈把猪抓了,抬到案子上压住了,猪没好声的叫着。
杀猪匠右手拔刀,左手上猪侧脸上拍了拍,好像在安慰猪一样,右手把刀在猪脖子上找准地方,然后猛的一刀就插了进去,那速度角度力量,真有大侠的风采。
刀子插进去还要搅一搅,然后一抽,血便哗哗的流出来,流到案子下面放好的盆里,姥姥拿根棍子在淌下来的血里不停的搅动,这样血就不会很快凝固,一会好灌血肠。
血淌了一大盆,慢慢的止住了,猪也不动了,大家把猪抬到烧好的热水上,用滚水烫皮刮毛有的地方不刮毛,而是剥皮,辽东凤城一带就是。
不一会猪毛去净,猪变得白生生的躺在案板上,杀猪匠换了把刀,开始开膛剖腹,把内脏拿出来摆到盆里,再去腿拿头,拆出排骨,把肉切成大条摆放好,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姥姥把烟和茶叶递过去,又给了二元钱,杀猪匠把烟和钱收好,拿着茶叶看了看,笑着说“这是好玩艺儿啊,姑娘给拿回来的吧我可得着了,开年抓崽猪前招呼我,随叫随到。”
再按惯例给他拿条肉,他说什么也没要,收好刀具奔下一家去了。
几十户人家杀猪,可真是够他忙活一阵的,钱到是也不少赚,再加上一家一条肉,他还能拿回去几口猪,在这年代也算是富路活了,可惜一年也就这一阵。
再就是开春抓猪崽的时候骟猪给公猪做计划生育了,不过那个没啥赚头,也就一家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