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汉入土为安之后,周海与周成祖两兄弟又花了大钱将大王氏的坟重新修葺立碑,又寻了和尚念经,宰了三牲供奉,烧了一堆纸钱,只盼着大王氏在地下能富贵自在。如此这般,周海这心里方才舒畅些许。
这日,天气大晴,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炊烟,都清晰可见。众人穿着素衣在老宅里说话谈事,说的是将周海一家记入族谱一事,周建金询问周海是否要将名字换成周成德。
“小爷爷不若写周成德,字海。”周海建议道。大约是前些日子哭的有些狠了,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说话声音都变了腔调。周建金见了很是满意,老周家的子孙可以没出息,但是不能不孝顺。
开宗祠上族谱乃是大事,不仅仅要寻个黄道吉日,还需摆祭坛,上高香。焚香沐浴之后才会打开族谱,郑重的将新人名字添入。当日,周海穿戴干净整齐,跟着周家其他同族兄弟一道进了宗祠,至于女眷,她们是不被允许参与这等大事的。这会儿周家所有的妇人都聚在周海家里,帮忙整治饭菜,祭祖入族谱之后周家所有男人会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认认人,
加深加深感情。
周成祖这个村叫周家村,整个村大多数人都为周姓同宗,其他的外姓之人与周家基本也沾亲带故。因着是亲眷的缘故,整个村子基本上都是相互扶持的过日子,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的。村里人听张氏说周海在京城做官,还把周成祖也拉扯着吃皇粮,心里别提多羡慕。这会儿有了机会,自然想跟周海套套近乎,倒也不是说也想当官做吏啥的,就是简单的为日后考虑,这人啊,谁也没个前后眼,万一以后需要找周海两兄弟帮忙呢,多交好一个人多条门路,不吃亏。
男宾处基本是周成祖在待客,女宾处亦是张氏为主导。说来张氏这个嫂子当真不错,对春暖这个弟妹多有帮持,说话做事都颇为正派,相处起来很是舒服。只是这么好的人,也有个不靠谱的娘家,家里头重男轻女的厉害,晓得张氏一家如今发达了,见天的上门要钱给弟弟买房置地。不过张氏这人能稳的住,愣是不管她爹娘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曾掏钱贴补弟弟,只答应逢年过节比普通人高一倍的礼贴补爹娘。
只是张氏嘴上虽狠,心却是软的,背后没少哭,又是难受又是生气。不明白她爹娘为何总是为了弟弟逼迫她,难道家里就弟弟是亲生的,她这个女儿是捡的不成?春暖听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原身的爹娘,当初她厌恶他们重男轻女,厌恶他们扒皮吸血,可如今回头看看,当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听夫君说,哥哥跟嫂子如今都很安分肯苦,侄儿也跟着管事练了武长了本事,如今正在学在管事后头学记账。至于爹娘,目前都只干些剪花剪草的轻活,身子骨都硬朗的很。这么些年来,两家都只是逢年过节走点礼,并没再见过面。待日后回了京城,抽空还是去看看,他们若是住的好,活的也好,也算对的起原身了。
当然现如今都只是想法而已,周海已经跟春暖商议好了,在老家住个一年后再回京。一来春暖有孕在身,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等孩子生出来后,长的稍微大些,天气暖和的时候回京比较好。这第二呢,则是他们夫妻想过些简单的田园日子,也想跟周家同族打好关系。认祖归宗不易,周海很是珍惜。
在周家村的日子简单快乐,春暖听着村里的家长里短还长胖了些许,至于瑛瑛那孩子,早玩疯了,跟别人斗蜻蜓,玩泥巴,打竹泡,扮家家,不到饭点都见不到她的人。与之相比,张氏的儿子铁蛋就乖巧多了,这孩子当初就合了春暖的眼缘,他自己也很是喜欢新认的小婶婶,每日都在家里背先生教的三字经。他上个学也是诸多不顺,还没上几天学就得守孝,到今日一本三字经都没背全。
铁蛋喜欢春暖小婶婶,每当春暖在院里晒太阳的时候,他都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背书,那认真可爱的小模样让春暖笑容都增加不少。张氏瞧了偶尔会打趣几句,道给春暖养了个儿子,整日里也不知为何总爱粘着小婶婶。
每每张氏这般说,铁蛋那肉嘟嘟的小脸蛋都会变成红柿子,偏还要假装镇定的在背书。春暖每每见此都想到当初她跟周海在街上偶遇的那次,他也是顶着通红的耳垂,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带她四处逛铺子。
铁蛋虽是个勤恳好学的孩子,只是到底上学日短,三字经上好些字都不认得。春暖闲在家中无事可做,趁着日暖风和,就为铁蛋讲起了三字经。张氏见了,又是感激又是佩服,私底下没少跟周成祖感慨道,“说来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二弟妹绣花,做饭,读书,写字样样精通,人还生的美,羡慕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