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杀猪匠擦了一把汗将已经冲洗过的猪尿泡拿在手中时,村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娃娃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杀猪匠的手中,吹的得紧绷绷后,再用细绳系紧,玩得不亦乐乎。
杀猪宴在那老头子的指挥下办的有条不紊,说起来此地的流程也是极为简单,又忙着让那些当兵的早些吃上热乎的饭菜,猪肉和着青菜一炒便出锅了。
“老丈”
引手唤道。
“不知大人有何事”
老头子很是拘谨的站在一旁,以为眼前的贵人对这顿吃食不满意,所以便是手中的烟杆轻晃着,这头肥猪都是自己好说歹说才从人户家里吆喝来的,已经算是镇上拿得出最好的吃食。
“听说伏虎山脉中不乏各种奇珍异草,各类飞禽走兽,本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年成,可为何看去镇中百姓面如菜色”
“想来平日腹中也是极少有油水。”
少年郎吃完碗里中的猪肉,揉了揉一个女娃娃的头,挥手将大铁锅中余下不多的肉食分给了正踢着猪尿泡的那群光屁股小娃娃。
“哎”
“大人有所不知。”
看着那少年郎如此动作,老者眉头舒展开来咂了一口旱烟开口道:“这事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山脚下多有猎户和采药的郎中的,祖祖辈辈靠山吃山,日子也算过得红火。”
“可不知从何时传起林中山涧有吊睛白额大虫,密林深处有伥鬼诱人,大川深谭中更有蛟龙出没,起初山下百姓也是半点不信的,该打猎的打猎,该采药的采药一点没耽误,毕竟是靠这行吃饭的,哪能轻易相信”
老头子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言语中透着无奈。
“可长此以往进山失踪的人多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大家不相信,寺庙道观都头都快磕破了,官府也派人来过,可也就安生个几天,后面照样有去无回,说来也是奇怪那山里的怪物从不下山祸害人,只是上山的倒霉。”
“人呐,都是怕死的,死的人多了,便鲜少有人愿意入山,但凡能活着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可山脚下又没有田地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人,所以渐渐地山脚下那些村子也都搬迁了,咱们这个村子如今也是靠官府那边安排的几亩半死不活的活着,老头子我也是估摸着在过个几年镇子也得搬迁了。”
敲了敲烟杆,老头子唏嘘一声。
“让大人见笑了,实在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如今寻见了贵人难免多说了几句。”老头子熄灭烟杆局促的笑了笑,可目光却下意识的停留在那凉州兵卒森冷的铁戟上,有些像问这帮杀才来此是为何,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不碍事,我平日便爱听这些山野怪谈。”
少年郎扬了扬手道,听完老者的话思绪流转,凉州谍报司给出的情报中灵隐寺在东薛郡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便是在这靠山镇方圆百里,如今正好对上。
“老丈可曾记得,这伏虎山中是何时出现大虫,伥鬼,蛟蟒的”
少年郎思虑片刻后斟酌着用词再度出声问道,眼下的情况还是顺着这老爷子的思路问下去简单一些。
“大抵是爷爷那辈人搬到这靠山镇的。”
“算起来也有五十余年的光景了。”
老头子追思了片刻后开口道。
“五十余年的光景”
少年郎轻声念叨着。
“百指挥使,灵隐寺封山是多少年前”
“灵隐寺往日也是极为神秘,鲜少有人知道山门何在,可好歹偶尔也能听闻灵隐寺的和尚去其他寺庙诵经念佛,可五十二年前便彻底没了灵隐寺的消息,想来那时便封山了,算算日子刚好也能对上。”
“至于地方。”
百晓生顿了顿,竟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出来,抚去灰尘细细看去封面上有东薛郡志四个毛笔大字,郡志本就是地方志的一种,记录一郡山川、物产、人文等情况的书,对一些山野奇闻怪谈也有记载。
“昨日入东薛郡城时顺便翻查了早些年间的郡志,其中对谢安县下辖属地有过山野精怪作秽的记载,也曾派过数千郡兵围剿,可奈何山林茂密每次都是打上几头大虫交差,余下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而这地方刚好是在这靠山镇附近。”
“无论是时间还是位置都能对上”
“如此算来,灵隐寺山门差不离就在此处山中了”
百晓生低声念叨着最后合拢郡志。
少年郎闻声顺着百晓生的模样往伏虎山脉望去,正值申时鸡鸣狗叫不止,大山中有凉风吹来广凛冽如刀,只觉得十万山岭消沉似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