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校尉默默在地上的尸体上擦干净刀身上的血迹,挥了挥手身后的数十兵卒一拥而入,围住那群挤作一团的女眷。
“娘亲,爷爷去哪了”
一模样俏丽的妇人此刻手中牵着一个稚童,此刻正仰头望着院门口,或许是往日习惯了谢纯安的威严,在慌乱之中最先想起了便是那人,可四下望去依旧不见踪迹。
“晴儿,莫闹。”
“安静一些”
那模样俏丽的年轻妇人默默地将自家女儿往怀中靠了靠,四周森冷的凉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神情哀求的看向身后高大的凉州兵卒,后者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可刀口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呜,呜,呜”
四周不断有抽泣声传来,
仅仅是粗略望去便不下数十上百妇孺,
算不得多,
可要知道上京城中仅仅是谢家嫡系中的一部分,所谓的诛九族,值得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旁支嫡系一并杀绝。
算下来仅仅是一个谢家要斩首的人便要过万。
“娘亲,我们会死吗”
那稚童望着院外不断穿行而过的兵卒,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兵将头埋入自家娘亲的怀中,轻声问道。
“不会的”
那年轻妇人更咽道,冰冷的双手更是轻轻的搭在稚童的眼睛上,不让她去看见府中正不断上演的杀戮。
“不会的,”
“不会的,”
那妇人轻声喃喃着。
“娘亲,爷爷犯法了吗”
“晴儿往日看见过过,他们都是官兵。”
不知过了多久那怀中的小姑娘睁大眼睛,目光从自家娘亲的手指缝中看出,看清了那些兵卒的穿着。
“娘亲,我们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晴儿还记得两个月前,也是这样打扮的官兵去了魏爷爷他家。”
“然后”
“然后晴儿,就再也没有见过魏爷爷了”
“晴儿”
“不会的,
“就算是爷爷犯了什么罪。”
“我们不知情,也是无辜的”
那妇人听着小姑娘的稚嫩的童声,好不容易收拢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此刻府中男子的哀嚎声也渐渐低了下来,刀子入肉的沉闷声响,也只是偶尔想起,仿佛一切都落入尾声。
“先生,你说她们应当死吗”
“犯官家中妻儿老小,是否无辜”
院门口,
少年郎听着女子低声的抽泣声看向一旁的张仪,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想听听着他的答案,因为他未来要做的事,会不可避免的让无数个家族破碎,无数人妻离子散,无数妇孺倒在刀兵之下。
而国战之下,从来都没有妇人之仁
怜悯是胜利者施舍给失败者的东西,少年郎也不介意将自己的善心分出一点,可眼下还远远为到那个时候。
“殿下不忍,张仪也是不忍。”
“可若是论起”
张仪说到这顿了顿,
“无辜吗”
“臣想来是不无辜的。”
“讲到底她们在享受着谢家荣华富贵的同时,也理所应当的背负谢家欠下的债,很残酷,可臣想来也算公道。”
张仪喃喃出声道。
“殿下且看,那妇人身上穿着的长裙,乃是上好的蚕丝所纺,仅仅只是蚕丝的价值便不下八十两白银,算上其中人力怕是不下百两之巨。”
“而这百两银子在臣所处的魏国小城,足够寻常百姓一生无忧。”
张仪在这方世界的背景中同样是出自魏国,不过此“魏”彼魏罢了,在魏郁郁不得志,便投了乾国,这也是见面时口中所说知遇之恩的由来。
少年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妇人闻声原本就苍白面色看起来更为凄冷,
“殿下在看。”
“那稚童身上用红线系着的平安扣,晶莹剔透,极其温润,想来也是价值不菲,多的不说,市面上还是能换回个几百两银子的。”
“要知道这几百两银子,在臣所处的小城足够给勾栏中十余位妙龄女子赎身还有”
“她们这一切富贵荣华皆是因谢家而来,”
“如金也没有理由不随之而去。”
张仪言语极为平静,
丝毫没有因为那些妇孺的抽泣而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