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都轰出去了,一回头,发现刘盈没在那儿坐着。
阿盈忙着把风铃挂在屋檐下,把丝线按照合理的布局捋顺,一个拿着打火石的小人搁在煮水用的小火炉旁边。他特别兴奋“这个机关小人能自动打火。”
扶苏“嗯什么意思”
刘盈急切又期待的讲了墨子的机关小屋。
欢快的回去坐下,舀起一勺粥,这一勺里有粳米、葱花、薄如蝉翼的香菇片、洁白柔软的鱼肉。他吃了一大勺,又舀起一勺,十分精致的夹起一根芥菜放上去,再吃掉,口感又有了微小的变化“好吃墨子既有远见卓识,又踏实肯干,技艺超群,什么都好,就是不讲究口腹之欲这一点叫人头疼。他还说兼爱非攻呢,我差点跟他说,真的爱人就应该让人吃好点。陛下也热爱工作,就不像他那样,连顿饭都不好好吃。”
扶苏慢悠悠的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年,我小时候,父亲闲暇时能和我玩,教我读书练剑,忙碌时也顾不得吃饭,一直都是这样,大秦最务实,不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父亲常常端着碗一边吃一边阅览各种文章,吃的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极有毅力,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一年到头几乎不休息,批阅大量的公文,还要读那些人的谏书和新近扬名的论著,寻常的皇帝忙这些事就要焦头烂额,他却还能保持每天练武。”
父亲累不累我不知道,我按照他老人家的节奏忙下来,我累。
刘盈把勺子放在空锅里“我听着都累。”
扶苏点点头,慢条斯理的把一大盘子水果递给他,把吃的干干净净的小菜碟子放在干干净净的锅里,都拿去收拾了。
刘盈蹲在树下收拾香瓜。身为皇帝,他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啃香瓜啃的满脸都是瓜子,必然要削去皮、切成一块一块的吃。香瓜子不必刮去,瓜子瓤的香味和甜味更重一点。
在没有蚊虫滋生的帝镇中,所有的生活垃圾都可以丢在树下堆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吃着香瓜,刘盈开始讲自己这些年都学了什么“我现在会做高大的车,那种车高有三米,只要压住前面就能缓慢前进。还会做那种只要左右推动就能自动打夯的超级高的车。修路时那打夯车容易坏,夫子指挥我们把车拆了重新修。你别笑,我虽然只会做这一种车,但是做这种车需要用到很多基础的机关术,就好比会写几百个字,在学别的字,学着写文章,都能触类旁通。”
扶苏摸了摸他的头“你有天赋。我很高兴。”其实他也不知道学机关术需要什么,但是一个聪明细致又会木雕的孩子,应该学的很快。
刘盈眼睛亮亮的,抓着竹简和笔,开始畅想“以后我也要做那种能让帘子自动卷起来的机关,还有,唔,墨子的设计非常巧妙,风铃挂在竹帘后,只有卷起竹帘风才能吹进来,平时小人不会乱打火。以后最好能有一个自己舂米的东西,我想想,应该能做出来”
扶苏本来想问他能不能把房子盖得更好一点,听他说了各种机关组件之后,就不问了,阿盈跑去修路了怎么会懂得盖房子呢。扶苏当年也参与过修路工程,到帝镇之后开始盖房子,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工业。
等刘盈畅想完能自动舂米的机械、能自动做竹简的机械、能自己打年糕的机械这些他不喜欢又觉得无聊的工作之后,天都黑了。
“听墨子说他做过一个能自己走路的端着托盘的小人,要是我能做一个就好了,小人能从门口走到树下,把果皮扔掉,再自己走回来。那可省事啦。”
扶苏说“最后一条,写上,当年墨子能做飞翔三天三夜的木鸟,我对你要求没那么苛刻,要是能有什么东西让花之间能自动授受,不用咱们拿着毛笔乱戳,那就好了。你不在这些年,为了赶花期,唉”
累的鬼手腕子疼。
皇帝们都是一夜无眠。对刘盈没这个感情,但对他所做的事,对他这些年的经历充满了无限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们觉得隔了一夜就算矜持,他还要怎么歇着纷纷赶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