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她面前的人。
脸颊被那股力道挤着碰到牙齿,捏着她下颌的人没有收敛手上的力气,让江静影觉得自己再不出声,牙齿就能咬到肉里。
她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喉咙痛的要冒火,像是被砂纸粗糙摩过,发出的音节里都泣着血
“魏、沉西。”
江静影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
她的眼睛还很痛,无法仔细去辨别魏沉西这会儿的模样,但只从方才惊鸿一瞥、残留在视野上的印象里,她能看出魏沉西
同样是狼狈得无以复加。
在江家夫妇口中让众人畏惧不已的丞相,浑身湿透,散发着寻常人的体温难以达到的寒气,甚至如实质化一样从她身上丝丝缕缕地飘出来。
更重要的是
她左肩处的袖子,奇怪地在肩膀该撑起来的位置,空落落地垂了下去。
仿佛少了什么。
她想像之前一样问发生了什么,魏沉西却已经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江静影的唇碰上一道冰冷的温度,好像被魏沉西凭白喂了一口雪糕,她舌尖抵了抵上额,正想发问时,一大股温热的、黏腻的液体涌入了她的口中。
腥锈味儿冲天而来,味道重的好像能把她的天灵盖给掀翻。
江静影从胃里翻腾出一股难言的恶心来,哪怕她这会儿渴得嘴唇起了皮,却也想将口中的味道吐出去。
她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前所未有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想骂脏话的情绪来
魏沉西果然是个变态
她下意识的想到上个世界的魏沉,同样是看着乖巧、听话懂事,又惹人怜爱的小孩儿,谁又知道,这懂事的小孩儿黑化的样子竟然是那样可怕
然而魏沉西比魏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静影终于知道堵在自己唇上的冰凉温度是什么了,那是魏沉西的手腕。
她摇着脑袋想避开,又被魏沉西早有预料地用力捏住,干呕的声音被天空中作响的雷声挡住,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江静影用了一切办法挣扎,最后甚至不得不张口去咬她,但魏沉西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她因为疼痛而紧闭着的眼睛里,眼泪决堤般流下。
这无声悲恸的哭泣模样,终于让魏沉西有些心软了,她动作未改,却倾下身去,柔软的发梢扫过江静影的脖颈、锁骨,声音不受阻碍地落到江静影的耳中
“乖。”
她用那轻声的语气哄着,像是骗三岁小孩儿将嘴里的药当成糖吞下去的样子。
江静影从未被魏沉璧欺负到这个地步,生于和平世界、做人做事都讲道理的环境里,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今日所受的冲击,能在她的人生里排上前三
往日里坚固不化的冷漠外壳无声息破开裂缝,她固执地要藏起来、再不肯在魏沉璧面前露出来的脆弱,今日竟然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剥开。
就像是紧闭的老蚌从深不见底的河水里被捕捞起来,又被渔人粗暴地拿起石头,将坚硬的壳砸得稀烂,一眼能瞧见里头柔软的蚌肉。
魏沉西看见她咬紧自己的手腕,察觉到她恨不能把自己骨头都咬穿的狠劲儿,以及颤抖的身躯里传达出的拒绝,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习惯性地想抬起另一手哄哄跟前的人,但脑海中指令都下达出去了,却迟迟没有动作
后知后觉地,魏沉西瞧了瞧自己空落落的单边袖子,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大明显的后悔来。
这辈子,她还没后悔过什么事情。
这应该是唯一一次了。
恰在此时,她听见了江静影从喉间挤出的一个字眼,明明只有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滚”
魏沉西叹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意思,挪开了自己的手腕,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好像一点儿也没看见手腕上狰狞的大口子,以及手背、手掌里蜿蜒而下的红色脉络。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土壤里,很快沉出为与周围图案一样的颜色来。
她不在意地垂着手,凑过去想吻一吻江静影的唇,一点儿不介意鼻子里闻到的腥味儿,甚至眼底还露出几分餍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