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祭坛的台阶上落满铜锈色的槐花,每踏一步,那些干枯的花瓣就化作细小的铜镜碎片。张九思眉心的星纹微微震颤,玉笛末端的骨铃无风自动,发出与脚步节奏完全不合拍的清响。
"叮——"
铃音在第七级台阶处突然凝滞。张九思低头,发现骨铃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铃芯里藏着一滴被星火包裹的忘川水。水珠中倒映的不是他现在的身影,而是青瓷临终前用簪子划破手腕的画面。
"原来在这里。"他指尖轻叩铃铛,那滴忘川水飘然而出,悬在祭坛正中的星轨凹槽上方。水面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初代镜侍的残影,比井底所见更加清晰。
残影没有五官,只有眉心一道与张九思完全相反的星痕。它指向祭坛底部,动作牵动雾气扭曲成古老的星文:镜非囚,星非主,天门开时见真容。
玉笛突然发出蜂鸣,笛孔渗出湛蓝的星髓石溶液。液体顺着祭坛纹路流淌,所过之处铜锈褪去,露出底下晶莹的星纹石本体。张九思左臂的星痕开始发烫,那些融入血脉的镜魄力量正在与祭坛共鸣。
"星罗上人当真死了?"他忽然对着空荡荡的祭坛发问,声音惊起三只栖息在残碑上的冥鸦。
鸦羽飘落处,祭坛中央缓缓升起一具水晶棺椁。棺中星罗上人的尸体被青铜镜链缠绕,胸口插着半截星髓石制成的匕首。最令人惊异的是,尸体的左手无名指缺失了一截——与张九思三年前自斩魂火时受的伤一模一样。
骨铃突然炸裂,铃舌却完好无损地坠落,在祭坛上敲击出七声脆响。每一声都令棺中的尸体颤动一下,第七声时,星罗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旋转着微型星图。
"你终于来了,我的半身。"尸体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镜面破碎的杂音,"比预计的晚了三年零七天。"
张九思的玉笛横在胸前,笛孔中星辉凝成实质的屏障:"半身?"他注意到尸体脖颈处隐约浮现的星痕,图案与自己左臂的完全对称,就像照影镜的阴阳两面。
"你以为初代镜侍为什么选中你?"星罗的尸体突然坐起,胸口的匕首簌簌掉落锈渣,"每一任星主都需要一个镜像来分担星力反噬。"镜链哗啦作响,露出尸体后背——那里镶嵌着十二面微型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张九思不同时期的模样。
祭坛的地面突然变得透明,显现出下方倒悬的镜中世界。无数青铜傀儡在虚幻的忘川河里沉浮,它们胸口铜镜映出的全是历代镜侍的面容。最深处悬浮着一具冰棺,棺中少女穿着与青瓷相同的素白襦裙,但眉心没有星痕,只有一道镜纹。
"青瓷的...本体?"张九思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玉笛裂痕。笛声自行流泻出几个零散音符,在祭坛上投射出残缺的星图。
星罗的尸体发出干枯的笑声:"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镜侍,只是我为你准备的容器。"尸体的左手突然抬起,缺失的无名指处钻出镜链,链节由无数细小的星髓石拼接而成,"就像阿照是你情感的容器,明尘是你善念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