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少女含羞低头,莺粉袄裙越发衬的如三月桃花一样,娇嫩欲滴。张太太不舍的拉着月容打量,这是她身下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刚出生时不过一截手臂那么长,现在,马上就要嫁人,甚至,不久之后,也即将成为人母。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乖囡呢
张太太不由得眼眶发红,握住月容手掌不住的摩挲,一直嘱咐,
“这几日好好在家待着,想要什么便来找娘。等过了门后,去青州记得常常写信回来,娘惦记着你呢,还有你父亲,他朝中事务忙,虽不能常见你,可疼爱你的那份儿心,不比外人少。”
月容一一都应下了,见张太太依依不舍的看向自己,“娘说这话,好似明儿个我便出门子一样,这还有半个月呢,娘只管放宽心,我会好好的。”
柳家父母壮烈牺牲在青州的时候,她熬过来了,冲喜嫁入黄家的时候,她熬过来了,新婚之夜阴差阳错,丧失清白的时候,她熬过来了。
那么多艰难时刻都过去了,现在短暂的分别算什么呢
等海晏河清,鞑子败退,边疆稳定,她还是会回到京城的。
想到这里,月容抬头,见张太太乌黑发丝间夹杂的两丝白发,心中一阵酸涩,仔细想起来,张太太待自己从没有不好的时候。
“娘,又不是去青州不回来了,你放心,我日后在京中日日来家里蹭饭,非得闹到你烦,撵我走才行”
“你个丫头哪里有日日回娘家蹭饭的道理”
张太太被这孩子气的一席话笑道,轻轻拉住月容在怀中,拍她后背,
“你是娘的乖宝,娘这辈子,只唯独你这一个女儿,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顺顺遂遂的,和侯爷一辈子恩爱和谐,夫唱妇随,娘就满足了。”
如此,她后半生才会好过一些,她幼时受苦受难,总要后半生平安无虞,才不枉费老天爷给她这么多挫折。
“娘亲。”
月容不由得鼻酸,张太太满满的疼爱让她也不由红了眼眶,在柳家的时候不止一次羡慕过柳妍丽,她有亲生的爹娘,而自己父母双亡,寄居在人之下。
她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惶恐,哪怕是顾知山也没有察觉。
失而复得的父母,被遗弃的身份,哪怕有柳道南的笔记和丢失时的衣服作证,月容仍然觉得惶恐。
她很担心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她还是那个冲喜嫁入黄家的少女,新婚之夜失去清白,小心谨慎瞒着身边的所有人,不敢给他们知道。
甚至,她还曾经想过,若是真正的张家大小姐找来,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人,会面对怎样的处境。
以她原来的身份,入不得侯府的大门,只怕只是沦为外室,与其到时候苟且活着,还不如一头撞死干净。
反正,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旁的事情能够让她活下去。
就像她认为现在的生活,一开始总觉得是虚假的,可是听到张太太这番话,一股冲动,让她按耐不住的开口,说道,
“娘,其实,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