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行分别在城内和十字坡贴出两张告示。
一则告示中言明,商行收购今秋新米,价格比往年高了两成,但收购时间只限五日内。
桐山左近的水稻,成熟期为八月中下旬。
今年又因十字坡市场占用大量青壮劳力,以至于现下仍有一半的稻田尚未收割。
但商行高价收新米的消息一出,本地农人迅速开展了抢收工作,便是有些田块的水稻成熟度稍欠,也当即被割了去。
而另一则告示,许多人看不明白了
“四海商行招股说明”
十字坡市场便民服务厅外,苗奎父子与常德昌挤在熙攘人群中,听告示牌下那名商行工作人员高喊道“此次共发行流通股一万股,每股作价十贯,凭证为记名证券,可自由竞价买卖,可享受商行分红”
那告示密密麻麻写了足有千字,详细阐述了交易规则、责任义务等多达几十种条款。
待下方人群大体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大部分人随即失了兴趣,调头便走。
笑话你们恁大一个商行,我们投个十贯二十贯,既看不了账目,也无法掌握真实经营情况,到时是赔是赚,还不如你们说了算
还享受个屁的分红。
但也有个别例外,比如苗奎父子和常德昌。
“常老哥,你怎么看”苗奎笑着看向似乎有些意动的常德昌。
作为外地客商中的头号桐山吹,常德昌爽朗一笑,道“我准备买上几股,当初若不是陈都头等桐山公人,我带来桐山这些银子早被临县恶吏索了去,陈都头等人却分文不取。如今,正是这桐山四海商行需要捧场之时,愚兄便当是报恩,也得捧个场啊。”
能听出来,常德昌似乎对那分红也不报太大期待,就突出一个感恩
苗奎却有些奇怪道“这四海商行和陈都头他们有关系”
“呵呵”常德昌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我打听了,这商行的大掌柜呃,他们叫董事长,正是陈都头的大娘子你说有没有关系”
“哦”
苗奎拖长尾音,表示自己是懂哥,随即笑道“那我也买上几股。”
“哦”常德昌疑惑的望着苗奎。
老常买股并非基于商业考量,而是出于情感这一非理性思维,所以他不明白苗奎为何也如此。
苗奎回头看了看繁忙十字坡,却道“老哥,小弟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这辈子行商万里,去过的州县不下数十,却从未见过桐山这等新气象,我总觉得此处将来或许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小弟也想搭上这艘大船啊,这股票,只当是小弟的登船钱吧”
“哈哈哈,苗老弟,我也有此意。”
“哈哈,常老哥,咱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认购股票的除了苗、常这些外地客商,鹭留圩农垦集团的员工竟成为了主力,便如周宗发的婆娘王氏、刘四两的婆娘郑氏、刘兰芝等人得知此事后,当即去鹭留圩四大行取了钱,分别认购了数额不等的股票。
她们甚至都看不懂那则告示的种种规则。
生性谨慎的她们愿掏真金白银换来桑皮纸制作的证券纸片片,只源于对东家夫妇的无条件信任。
虽然她们工种不同,职务不同,却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都是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赤贫状态,跟着东家一步步吃饱、穿暖再到吃好、穿好,过上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红火日子。
发展的体验感,可谓刻骨铭心。
就像刘兰芝家,一家五口在农垦集团上班,现已攒下了一笔不算小的钱财,准备明年开春翻盖新屋哩。
日子好了,人就变得有底气了。
前些日子,当初把刘兰芝从家中赶出来的前公婆,不知从哪知晓了刘兰芝现今是每月月俸四贯的农垦集团后勤部主管,竟腆脸要求刘兰芝带大丫回婆家生活。
还大言不惭道虽然我儿殴了,但大丫终归是莪家孙女,你想改嫁我家不管,但大丫必须随我们走。
刘兰芝又不傻,心知对方把大丫讨走,是把她当成了摇钱树,往后也好时时向刘家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