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认安丰那位太上皇,晋王便是奉了皇命前来征讨,临安圣上身为人子,与父开战,占不了道理。
若不认安丰那位,人家楚王也不算无端生事,毕竟咱大周背盟偷袭淮北在先。
是以,这股夹杂着屈辱的怒火在心中发酵几日后,愈加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点。
还好,九月初十夜,陈伯康陈大人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其实,自九月初七,临安城内已实行战时宵禁。
但周帝前有打算弃城逃往蜀地的前科,众士子为防陛下弃百万军民不顾,聚集在皇城外的丽正门。
大周对士人优渥,一早就养成了士子骄纵习气,再有上回因士子哭庙被收监,最后全须全影的释放,无疑更加重了他们优越感。
是以,对宵禁之令熟视无睹。
九月初十,城外大军压境,城内丽正门前已聚集了千余士子,为防内乱,朝廷安抚不成后,命一小黄门外出宣旨,要求众人于今夜子时前自行散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后果自负颇有点熟悉味道,让众人不由联想到多年前齐国的宣德门之变。
听到小黄门这般赤裸裸的威胁,身为士子领袖的顾云棠不由大怒,若不是丽正门外有兵丁维持秩序,那小黄门差点被打死在当场。
可到了午后,众士子冷静了下来,开始惴惴不安。
毕竟,生死关头,谁不害怕
傍晚时,已是人心浮动,梅瑶梅大家却突然出现在了丽正门
一番与大家同进共退的表态后,重新坚定了顾云棠等领袖的意志。
一来,有过上次主动入监的举动,梅大家在大伙心中的地位非凡,早已被他们视为了自己人。
二来,青年士子,最受不了激,梅大家虽未明言激将,但人家一个女子都来了,咱若是怕了跑回家,还算甚男子汉
交谈间,众人又从梅大家口中得知,秀州水患一事。
“晋王一路南下,从未听说过某城出现过重大伤亡,便是抵抗他的文武军将被俘后,也可得医治疗伤,晋王一句各为其主罢了,就将他们缴械释放。却不想,这秀州百姓却被当地守臣害了性命”
梅瑶说起此事,一副悲天悯人的伤感神色。
周围众人哑口愕然人淮北军南下没杀几个人,百姓最严重的死伤竟是自家官员造成的
并且,还没能阻拦人家的脚步
蠢比坏更令人难以接受。
水淹秀州的消息迅速在士子中间传开,有家乡来自秀州的士子当即哭了出来。
顾云棠等人沉默半天,忽道“梅大家,那淮北究竟是何等模样”
梅瑶稍一思忖,回道“诸位也知,奴家自齐国来,若由奴来评价,有失偏颇。”
“梅大家只管说,此处又无外人。”
“那那奴家便依着在淮北的所见所闻讲一讲吧。”
四周马上静了下来,梅瑶和众士子盘腿而坐,缓缓道“淮北呀,是片乐土,那里老有所养、幼有所教,难有所助,壮年者皆有生计官民一体,军民鱼水”
许是将淮北形容的太过完美了,顿时有几名听众露出了不信表情,有人道“世上怎会有这种地方”
梅瑶被打断也不恼,浅笑道“奴家在淮北驻留时间不长,或许说的有失偏颇,但陆公、易安先生先后去往淮北后,却主动留下,想来那里定有引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