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宽袖一挥,烧焦的尸体化作片片飞灰,随风扬去。他就像扑灭了一只蝇虫,动作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燕击浪嘴唇颤栗,室内一下子安静起来,唯有远处大海的涛声起伏,忽高忽低。
突然间,雇主爆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任由一个无赖作践凌辱你你的血气呢你的豪气呢你的志气呢”
他往前跨步,探手按住燕击浪的肩膀。两人面面对峙,目光相视半晌,燕击浪的眼皮耷拉下来,目光黯然垂落,像一口靠着墙滑下去的空麻袋。
“看着我,为什么你不敢看我”雇主沉声说道,“腔血,呵呵,你还记得腔血么为了一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创立的腔血,那些满腔热血跟着你,立志要改变天下的兄弟,就这么被你随手抛弃了”
燕击浪抬起眼,嘴角牵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雇主厉声道“小时候,娘要杀你,我拿刀顶着自己的脖子,说你是我哥,你死我也死你半夜弃家而去,我追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你告诉我,临海郡太小了,容不下你,你要改变这个不合理的世界,你要废除嫡庶,改变律法,让所有人都能公平地活着”
燕击浪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那个夜雨滂沱的山道同父异母的阿弟跪在泥水里,哭喊着求他不要走。虽然一个嫡系一个庶出,但兄弟俩手足情深,悄悄互钻被窝,总有说不完的话
“空雨为我送了命”燕击浪终于按捺不住,颤声开口,“是我害死她的是我任性妄为,才连累了她。”
雇主涩声道“腔血里一定有叛徒,泄露了你的行踪。玉真会围杀你的计划极为隐秘,我受命之时,已经来不及知会你了,只得随机应变。当时我想打破江山如画,却总觉得被人窥视,我担心这是玉真会设的局”
“不用再说了”燕击浪痛苦地摇摇头,往后退去,“空雨死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要做大事,当然会有人死。宁空雨的命是命,兄弟的命难道不是命从我们创下腔血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明白,这是要拿无数人的命去填的”雇主的声音就像滚滚的闷雷,低沉而坚定,“哪怕死上一百个、一千个宁空雨,哪怕你死了,我死了,这条路也要继续走下去”
“可我走不下去了”燕击浪抱住头脸,颓然坐倒在床板上,“阿弟,我走不下去了。我以为我可以,但真的不行,我总是看见空雨临死前的笑容”泪水从他干涸的眼窝里涌出来,一颗颗渗出颤抖的手指,“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做不了大事。阿弟,你放过哥哥吧,别再来找我”
雇主怔怔地看着燕击浪,阳光穿过窗缝,灰尘在明亮的光束里飞旋。他恍然回到幼时,两人嬉笑打闹,爬树游水。他也记得那个豪情满怀的少年站在滂沱大雨中,臂指夜空,说要改变世界。
而今他亲眼目睹这具躯壳万念俱灰,再没有一丝昔日的活力。
他呆了半晌,忽而纵声大笑,转身离去,笑声里同样有泪水滚落。
燕击浪失声叫道“阿弟”
“不要叫我阿弟。”雇主的脚步仿佛变得极为沉重,他停下来,又往门外走,语调缓慢而冷涩,“因为我的阿哥已经死了,死在道门的围杀之下。”
过了许久,慧远推开门,一眼望见燕击浪站在窗前的高大背影。
“燕施主,你不想死了”慧远惊喜地跑过去,蓦地一阵天旋地转,被燕击浪只手拿下,整个人按在床板上,动弹不得。
“盘膝端坐,五心向天”燕击浪粗大的手掌贴住他的背心,“轰”一股浑厚的浊气源源不断从掌心涌出,送入慧远的丹田气海。
“不想洒家死,那也容易。小和尚听好了凝意存神,乾坤交泰,观想森罗,气化万象跟着洒家的森罗万象浊气一起运转内腑经脉,千万不得抗拒,要不然你我会当场自爆,粉身碎骨”
慧远又惊又气,却做声不得,庞大精纯的浊气在他体内循环游走,澎湃激荡如浪,根本开不了口。脑海中,猛地“轰隆”一声巨响,一个深邃奇妙的黑洞旋转着生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