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现在半边身子都被利箭洞穿。
两个儿子又不中用,非但不替老父亲出头,还伸手摁住了他。
挣扎半天没爬起,秦魏先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算了,老秦就老秦吧,两仪殿的椅子也撤了,老夫戎马一生,执掌帝国百万大军。
最终却靠着你这兔崽子才在拒北城埋了那群蛮子。
老夫也没什么脸面坐那把椅子了...”
“老秦,你认真的?”
陈知安蹙眉看着秦魏先,他此行其实是送药来了,开玩笑也只是看秦魏先有些不对劲。
没想到似乎过火了。
竟让这老家伙生出了退隐的想法。
秦魏先看似在这场动荡中没起到什么作用,修为也低,只是个洞天境的老匹夫而已。
可实际上如果没有他,陈知安和苏如会很艰难。
甚至昨夜整个长安都会血流成河。
而且再之前那些世家门阀被秦魏先铁血镇压,顶在前面砍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大唐动荡降到了最低点。
秦魏先,是有功于新朝的。
无论是陈知安还是李承安,都没有想过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老秦......咱别想不开啊。”
见秦魏先不似作伪,陈知安惋惜道:“天下初定,世家门阀还蠢蠢欲动,新朝还需要你拎刀子呢!”
“兔崽子,别他娘的用那种眼神看着老夫。
老夫快八百岁了,想到每日要和你这兔崽子并排坐在小椅子上,心里堵得慌。
这天下是你们的了,休想老夫再顶在前头当侩子手。”
秦魏先吹胡子瞪眼。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才看着远处缓缓道:“我辞官归隐,其实和你关系不大,你虽然不是好人,却也不算坏人。
天下有你和李承安,我很放心。”
陈知安微微一怔,没想到这老家伙竟会有认可自己的一天。
秦魏先眼底闪过追忆,叹息道:“我第一次见陛下,他还是个士长,李原也还没有黄袍加身。
天启皇帝暴虐无道,好大喜功,三征西蛮。
陛下在征战中逐渐展露头角,也成了我的弟子。
他是我带过最好的弟子,我看着他屡立奇功,从一个偏将一步步成长坐镇一方的统帅,手底下更是聚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将领。
神策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打出的名号。
此后他一路攀登,成长为天策上将,更是以一己之力打下了大唐半壁江山...
他登基称帝那天。
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印亲手交给了我。
五百年来从无戒心,不闻不顾。
我们君臣一体,亦师亦友...”
“老秦,你还说这些作甚?”
陈知安隐隐有些不安,秦魏先这神情,像是要吃席了。
秦魏先并不理会陈知安。
只是遥遥看着白玉京方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陛下说要做那海晏清河的千古圣皇。
要征伐天下,一统大荒...
可惜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自囚太极殿,炼药食人,背着千古骂名死了。
他对不起天下人,却从没有对不起过我。
可是,我背叛了他。
自古忠义两难全...
既然生前背叛了他,死后,不能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听到这里,陈知安终于确定秦魏先已有了死志,倏然伸手向他抓去。
不止是他,秦霸道和秦霸天也脸色大变,正想有所动作。
却见秦魏先嗬嗬笑了起来。
鲜血从口中涌出,瞬间就将褥子染成了黑红色,目光死死盯着白玉京方向笑道:“陛下,老臣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