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出殡时所用的魂幡,上面写有经文或者画有鸟鹤图案。
杨三刀举起的这面魂幡,没有经文也没有图案,纯白的底色上,用浓厚的黑墨,只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这字张牙舞爪,很是醒目,很是刺眼。
在魂幡举起的刹那,最前方也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哀笳(唢呐)的曲调,低沉又哀伤,一瞬间,四处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瞪着眼睛,好奇的望向了这支奇怪的队伍。
“这是谁家,怎么大早晨的出殡?”
“不是出殡吧,你看看,都没人穿孝衣,也没看到棺椁,再说了,出殡应该是向着城外头去,哪有跑到朱雀路上来的,还是向着北边去的,北边走到头可是皇城,不可能送殡送到宫里头去吧。”
“不是出殡,那吹吹打打的干什么?”
周遭的看客们颇为不解,正左右议论之时,一个穿着儒衣的高个书生,看到了魂幡上的黑字,下意识惊呼道:“冤,怎么写着冤?”
“什么冤啊?”
“你们看。”书生手指向魂幡,“那幡旗上写的,是冤枉的冤字。”
众人顺着手指看过去,纷纷一脸的错愕。
“这他娘的搞的什么名堂?”
“是不是戏班子在演戏。”
有人伸着脑袋来回看看,“也不像演戏啊,没看到有收打赏的人呐。”
“那这到底是干嘛的。”
看客们越发的疑惑。
正不解的时候,杨三刀右手松开缰绳,拿起放在马背上的铁皮喇叭,干咳了两嗓子后,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长安城的老少爷们们,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好了,博陵崔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他的四儿子崔志玉,大家伙想必应该都听过吧。”
“崔仁师,教子无方,养出了一个畜生来,这崔志玉,多年来为祸长安,肆无忌惮的欺压良善百姓。”
“他走在街上,见到哪个女子貌美,就让人强掳到家中去,直接污去人家清名,要是和谁起了争执,不管有理没理,他皆指使家丁大加出手,被他殴打之人,要么落得个重残,要么直接丧命。”
“这畜生,恶事数不胜数,简直是丧尽天良,谁要是告到衙门去,不管是长安县还是万年县,就算是直接告到京畿府,衙门的人,皆都畏惧崔家声名,不敢得罪崔家,故接二连三对这畜生多加包庇。”
“这畜生是越来越猖獗,越来越暴戾,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使得大家伙屡屡遭其毒害。”
“今日,常乐马场萧掌柜,替被崔志玉所害之众苦主,前往皇宫亲告御状,让皇帝陛下亲自做主,让被残害之人沉冤昭雪。”
“天理昭昭,公道在上,举头三尺有神行事,今日,必要将那崔家四郎绳之以法,定要让他受该有之罪,令冤者瞑目,令公道显世,令长安万民,再也不受崔家之苦,再也不受,那崔志玉所残害。”
杨三刀喊尽了力气,喊到最后嗓子都变得沙哑,当他放下喇叭之时,本是喧嚣的众人,瞬时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前方吹吹打打之人,傻傻的看着马上的杜爱同和杨三刀,傻傻的看着跟在他们后面的三辆马车,傻傻的看着不知何时飘扬起的魂幡。
大大的冤字,令人心头一颤,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厚重又沉闷。
告御状,这等原本只存在戏文中的事情,没想到今儿个,就在这个清爽的早晨,竟然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好,萧掌柜,不失男儿血性,不失君子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