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前,他沉默望了一眼大海。
远方波光潋滟,一艘商船正在缓缓靠岸,船帆上挂着腾越的标志。
李二宝站在踏板边,眼神静静地落在那面旗帜上。
“被标记了啊……”
林媛那句话仍在耳边回响。
这艘船,这块海,这座城市。
甚至他本人,都已经在某些视线下,被一笔一笔地圈出了轮廓。
他明白。
从王远东的角度来看,他现在的每一笔合法投资、每一次公开露面、每一场宴请,都是在向世界宣布——他还活着。
他不是某个被“救出”的战败者,不是一个从矿坑爬出来就该消失的棋子。
他是赌局里新出现的“变量”。
是能撬动第二层格局的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自己此刻要去见的那位素瓦夫人——她不救人,她只下判断。
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停顿——都可能影响曼国权力结构对清市的最终定性。
也可能,决定林媛这条线的死活。
舱门关闭,直升机升空。
海面在脚下渐远,风声压低。
李二宝坐在机舱里,靠着座椅闭目,表情平静。
脑海里却一点点浮现出林媛的分析。
瓦猜为何落局?素瓦夫人为何登船?为什么她明知林媛身份敏感,却仍对他投以几次意味深长的试探?
她说:“我不是来怪你们的,我只是想看看,清市的这位李先生,会怎么解释。”
她当时已经知道了。
不是事后才听闻,而是事前已经掌握。
她之所以出现在龙腾号,之所以坐下来看他发牌、听他如何谈“说真话的人不讨喜”,其实就是在检验:
这个人值不值得她提前押注。
说白了,素瓦夫人那天来,就是带着那个消息来的。
而林媛今天让他回清市,显然是想——再递一次牌。
可这次,不是素瓦夫人来找他,而是他去找她。
态度变了,力场也变了。
李二宝缓缓睁开眼。
窗外白云翻涌,他看着自己手心那道伤疤,眼神沉了下去。
这不是火中取栗。
这是进一个没人敢敲门的房间,然后告诉房里的人:
你们的棋,已经开始动到我脚下了。
而我,还活着。
中午的阳光透亮得刺眼。
清市港口专属直升机停机坪上,地面泛着微微热浪,金属护栏反射出一层轻颤的白光。
直升机稳稳降落时,李二宝透过舱门玻璃,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林媛穿着一袭灰蓝色干练职业装,肩线笔直,腰带束紧,脚下是一双细跟高跟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节奏极稳的“嗒嗒”声。
她站在港口停机坪边,身后只停着一辆黑色行政用车,头发束起,马尾一丝不乱。
阳光照在她脸上时,没有任何柔和感,反倒更显那种逼人的锐气与冷冽的自控力。
她今天甚至没化明显的妆,但那种压迫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
像一把收了锋芒的长刀,藏鞘,却透骨寒。
李二宝下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