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看向两位刚刚展现神威的祭司,目光里带着求助。
布兰温本就心头郁结,听见亨利说这个少年来自被放逐的边缘城,还是人类和半兽人的孩子,眼底当即掠过嫌恶。
他端起祭司的架子,“迷途的羔羊,父神在上,祂的仁慈会宽恕你的无知与冒犯。这是亲王殿下的庆典,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下。”
少年绝望地抬头,眼中最后的光几乎熄灭。
“等等。”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塞缪尔起身,看向庭院中央那跪伏的少年。
那双绝望的眼睛,让塞缪尔仿佛看到了曾经在泥泞中挣扎,无人问津的自已。
他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圣袍袖中悄然合拢。
塞缪尔问,“你可有犯下过罪孽?”
少年猛地一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
“没有!祭司大人!我们一家世代清白,从未作恶,只是……只因奶奶是半兽人,可我们没有错……,只求一个公道。”
塞缪尔的目光转向里昂亲王。
亲王此刻正沉浸在神明选定王储的狂喜中,又见塞缪尔这位神眷者亲自过问,立刻道:“父神见证,蒙受冤屈者,应该拥有真相。将这位少年带下去,亲自调查。”
他挥了挥手,两名盔甲锃亮的卫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几乎虚脱的少年。
亨利男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在亲王和神眷者面前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少年的背影。
布兰温快步走到塞缪尔身边,压低的声音带着不解和指责,“塞缪尔,他们是边缘城的人,甚至流淌着低贱的半兽人之血。”
“他们甚至不信仰父神,你何必……”
他无法理解塞缪尔为何要为一个贱民出头,尤其是在刚刚抢尽他风头之后。
塞缪尔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他没有错,他蒙受冤屈,他不该死。”
主教听了这话,暗自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插手两个义子的选择,但内心已经有了判断。
不多时,侍女恭敬地上前:“两位祭司大人,请随我去更幽静的休息室休憩。”
塞缪尔颔首,走向休息室外一条僻静的走廊。
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圆形的观景窗,视野极佳,能将楼下草坪及部分庭院景象尽收眼底。
当然,在草坪中的人也能看见他。
塞缪尔选择了这里,安静地坐在窗台上。
更巧的是,窗台对面,恰好镶嵌着银框镜。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他的侧影。
塞缪尔微微侧头,静静凝视着往休息室去的亨利。
他抬起手,对着亨利的背影,做了个祈福的手势。
与此同时,镜子里那双纯白的眼瞳深处,一抹血色浮现。
镜中的景象诡异地荡漾了一下。
镜子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塞缪尔。
一个,是圣洁无瑕的金发祭司,端坐窗台。
另一个,是墨发如夜,血瞳妖异的黑渊。
分神虚影的黑渊睁眼,看向镜外的塞缪尔,随即化作一只羽翼油亮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明亮的阳光,朝着亨利男爵休息室的方向疾飞而去。
窗台上,塞缪尔本体的眼眸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宁静,如同最精美的琉璃人偶,一动不动。
他的意识已全然附着在分神上。
隐在走廊阴影里正打算现身的锦辰,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分神离体,化鸦飞遁的全过程,好奇挑眉。
锦辰选择跟随分身过去,看看塞缪尔要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