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看了看楼梯,既然自己不能上去,那就让他下来。
他抬手解下腰间玉佩,递向一旁的酒博士,语气沉稳:“劳烦你上去通报,说有人在此等候。”
“好嘞,客官请稍候!”酒博士双手接过玉佩,快步转身,顺着楼梯匆匆往上跑。
不过片刻,楼梯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房遗爱几乎是小跑着冲下来,额角带着薄汗,气喘吁吁地跑到房玄龄跟前,脸上还带着几分意外的笑意:“阿爷,你怎么来了?”
房玄龄没有接话,脸色沉得像覆了层寒冰,只冷冷扫了眼楼梯方向,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温度:“什么人在上面?”
房遗爱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楼梯,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随口答道:“吴王要去封地了,齐王在上面设宴,给他践行。”
“当真?”房玄龄眉头微蹙,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素来担心这儿子在外头花天酒地、惹是生非,坏了房家几代积攒的门风;
更怕他脑子不灵光,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觉,毕竟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智商不高是出了名的。
若是真如他所说,只是场寻常的践行宴,倒还罢了。
“那还有假?”房遗爱见父亲不信,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坦荡,抬手往楼梯上指了指:“阿爷要是不放心,自己上去瞧瞧便知。”
房玄龄目光微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闪躲的审视,追问道:“你刚才在门外跟陆清嘀咕了些什么?他既来了,为何不跟你一同上去?”
“他上去了,刚才是我下楼送他。”房遗爱慌忙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于撇清的急促,“他是奉命来替魏王送礼单的。”
房玄龄目光扫过他攥在手里的玉佩,一把便抢了过来。
手指攥着玉佩,用垂下的穗子狠狠抽了他胳膊一下,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火气:“魏王尚且懂得避嫌,礼到人不到,你怎么就半点不明白这里头的分寸!”
房遗爱被穗子抽得缩了缩胳膊,脸上的坦荡早没了踪影,只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生硬又尴尬的笑:“我这不是……恰巧赶上了嘛,总不好扫了齐王的兴。”
说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忙上前一步,伸手便抱住房玄龄的胳膊,语气里多了几分讨好的活络:“阿爷,你看你这不也赶上了吗?既然来了,不如一起上去坐坐。”
“哼!”房玄龄被他缠得心烦,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衣袖带起一阵风,语气冷得像冰。
“你上去吧,”房玄龄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审慎与关切地嘱咐了一句,“切记,多吃、少看、别说话。”
房玄龄说完就抬腿向外走去,房遗爱还在愣着,脑子里混乱地想‘怎么是多吃少看,不应该是少吃多看吗?’,见老爹走了,又急忙躬身一揖,“送阿爷。”
房玄龄脚步未停,连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房门。
刚踏出门槛,他便长长舒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风里,“吴王这践行宴算是白吃了,他走不成。”
吴王走不走得成没人知道,李泰只知道他自己走得成。
傍晚时分他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甘露殿看望皇帝老爹。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如往常般行个问安礼,说几句家常,便能转身回立政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