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长安是一幅鲜活流动的画卷,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路、马蹄声声踏过朱雀大街、街头巷尾间人头攒动、酒肆茶坊外比肩接踵。
通体雪白的骏马没有一根杂色的毛,马背上坐着身着玄色蟒袍的皇子,丝缰在马僮的手里攥着,慢悠悠地走在长街上。
看上去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李恪脊背挺得笔直,指尖却漫不经心地搭在马鞍边缘,既不催马,也不瞧向街旁热闹。
檐角垂落的柳条拂过马鬃,那匹雪色骏马打了个轻响的响鼻,他也只淡淡抬了抬眼,目光掠过街角叫卖糖人的小贩、挑着春蔬的农妇,却没半分落在实处。
越想越气、越想越闷,无精打采地回到三王府,刚转过街角就见老管事站在府门前等候。
“殿下”老管事提着衣摆快步来到马前,“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殿下是直接走还是先进府歇息片刻?”
李恪的声音像被春日里的凉风吹得发沉,没半分往日的清朗。
他目光微垂,连看都没看老管事一眼,只缓缓吐出一句:“都卸了吧。”
“……”老管事愣眉愣眼地盯着李恪,愣是没听明白殿下说了句什么。
他喃喃地说道:“殿下是说‘都歇着吧’?我们早就收拾妥当了,已经歇半天了,都不累。”
李恪转头看向自家的房门,又说了一遍,“都卸下来吧,不走了。”
“啊?又不走了?”老管事满心诧异的一句话,忽然惹得李恪好生不耐烦,他一扯丝缰,家门也不进了,掉转马头直奔府衙而去。
吴王府的下人们在打点行囊,府衙的差吏们在清点公文,都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李泰在后堂把京兆府的骨干人员召集起来开会,告诉他们自己要去洛阳一阵子,嘱咐他们好好配合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到!”门外一声通报,李泰不由得笑了,这人还真不经念叨,刚说到他他就来了。
李泰起身率领众人出迎,李恪正在门前等候,见状急忙向前走了几步。
“见过三哥。”李泰拱手一揖,李恪抬手道:“免礼。”
“三哥真是客气,”李泰笑盈盈地说道:“这京兆府已经是你的衙门了,还通报什么?”
李恪笑着回道:“有道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我这不是印信还没到手呢吗?在你的衙门前,哪敢不守规矩?”
在众人的笑声中,兄弟二人走进府衙的后堂,公事上的交接很是简单,几句话就交待清楚了。
李泰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向下一眼扫到了陆清,便笑着问了句:“陆清,京畿一带的编户,你可都厘清了?”
陆清干脆地答道:“都厘清了。”
“既如此,你陪我往洛阳走一趟吧。”李泰可以把整个京兆府交给李恪,但他不能把陆清也交给李恪。
李恪没少拿陆清说事,动不动就用陆清来离间太子与魏王的关系。
“是。”陆清展颜一笑,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做李恪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