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夏日正浓,风和日丽。
裴礼租了条船,带着陈平去小镜湖游湖。
小家伙对于游泳很有天分,仅学了一天,就学会了喝水,肚子都撑大了。
裴礼又带小家伙去看了芦苇,真正见到了,什么叫做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临近傍晚,回来时手里还提着用草绳捆住的二十几只螃蟹。
裴礼时隔半年,终于亲自下厨,做了一次醉蟹。
陈平一口气吃了七八只,裴礼倒是没怎么吃。
入夜时分,
陈香来了后院,尝了尝醉蟹,对裴礼的手艺赞不绝口。
“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有这手艺,还当什么杀手,开个酒楼也不少挣。”
“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混迹江湖美多了?”
裴礼只笑笑,并未说话。
转身从房中取出鹧鸪剑,缓缓擦起了剑身。
有时候想想,似乎冥冥中一切早有注定。
马六取的代号叫鹧鸪,结果真就如代号一般,落了个悲戚的结局。
“许晴死了。”
陈香吃蟹的同时,好似不经意间的开口,语气平平淡淡,未有丝毫波澜。
裴礼擦剑的动作顿了顿,仅仅瞬间,便是继续擦剑,好似未曾耳闻。
“人是上午死的。”
“狂沙帮帮主张狂不知从哪找来个和尚,波若掌震碎了她的心脏。”
“那几个黑帮这一次似乎赌的很大,大刀会王奔输惨了,因为没地出气,打断了许东两条腿。”
陈香灌了口烈酒,叹息一声,“摊上这么个爹,真替这死丫头不值!”
裴礼继续擦剑,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是裴礼明日就要离开的缘故,陈香今夜说了很多话。
裴礼一直静静地听着。
这才知道,原来陈香在十九岁时就嫁给了马六的叔父,次年,就死了男人。
那一年,马六不过六岁。
自那时起,陈香就带着马六在江湖里漂泊。
在马六二十岁那年的某一天,马六说想娶她。
陈香拒绝了,而且狠狠地骂了马六一顿。
只是,马六的志向一直未变。
陈香只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说到最后,陈香已是泪流满面,说了很多如果,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夜已沉默。
裴礼帮陈平盖好被子,出了门。
……
增福街。
这里有一栋阔气的庭园,风水不错,原是一个布庄老板的。
后来布庄老板搭上了昌平郡里的大人物,举家搬进了昌平郡。
如今,此处庭园有了个新主人,许东。
邻里街坊都知道,这个许东是靠赌发的家。
这人刚刚与女儿搬来时,还特意邀请邻里街坊上家吃饭,大鱼大肉,很是阔绰。
席间,许东端着酒,与邻里说着赌桌上的种种,讲的神乎其技,好似赌桌上的钱就跟白捡一样。
听的邻里很是眼热,几度萌生了去赌的冲动。
只是,
这一日,许东是被人抬回家的。
听说是被赌场的人打断了腿。
见此一幕,邻里那颗欲要在赌桌上大杀特杀躁动的心,立时安稳下来。
甚至对于赌场,愈发的望而生畏。
庭园。
主卧内,烛光影影绰绰,烛火不断跳跃,好似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啊!”
倏地,一声吃痛的呻吟。
双腿处的剧痛来袭,许东从睡梦中惊醒。
“晴儿,晴儿,为父要喝水。”
许东意识朦胧中,下意识喊女儿端水。
上次他第三条腿受伤,女儿就在他的房间打地铺,有什事只要喊一声就行。
倏地,
许东突然意识到许晴上午已经死在了八角笼中。
莫名,他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