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许久,不知是谁叹了一句:“二殿下为了夺位,当真是不择手段啊。”
又有一人道:“眼下可如何是好?能继位的皇子都不在了,难不成要过继一位有皇家血统的孩子来继承大统?”
刘肃听着这些话,眉心狠狠一跳,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
偏偏这时,有人道:“十一皇子不是还在吗?”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刘肃身上,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刘肃顿时如坐针毡。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一夜之间,包括陛下和诸多皇子王爷世子在内的皇家人几乎死绝了,只剩下一位十一皇子。
这位十一皇子在他手底下长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把人带回京来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他在帮夏侯澈有预谋地夺位。
刘肃脸上强作镇定,找了个借口走出奉天殿,叫住一个经过的太监:“十一皇子在哪儿?”
“在乾阳殿。”
乾阳殿是晋帝停灵的地方,他的尸首已经被转移到这里,刘肃走进去时,夏侯澈换了一身孝衣,跪在灵前烧纸。
从刘肃的角度看去,他的背影高大而挺拔。
刘肃像是才注意到一般,这孩子在他手下养了快六年,不知不觉,竟已长得这么大了。
他想起六年前刚到军营时追着他一口一个“师父”喊的夏侯澈,完全无法将那时候瘦弱怯懦的孩子和眼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不想怀疑夏侯澈,可回想过去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那些“巧合”的蛛丝马迹,容不得他再装聋作哑。
刘肃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走过去在夏侯澈旁边跪下,捡起堆在旁边的纸钱,一张一张往铜盆里放。
“澈儿。”刘肃按捺住心底的不安和躁动,故作冷静道,“方才各宫传来消息,你那几位皇兄,包括宫外的王爷和几位世子,一夜之间全部横死。”
夏侯澈机械地重复着往铜盆里放纸钱的动作,面无表情道:“哦?是吗。”
火苗舔舐着纸钱,眨眼间燃烧殆尽,刘肃摁住夏侯澈的手,制止他继续往铜盆里投纸钱的动作,直勾勾盯着他:“澈儿,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夏侯澈眼底映着铜盆里跳跃的火光,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刘肃,露出一个让他无比陌生的笑容:“您觉得呢?”
刘肃手一抖,纸钱散了一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夏侯澈,震惊全写在脸上:“你……果然是你……”
“嘘!”夏侯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师父,您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跟我一块破开城门,冲进养心殿救驾的,若我被坐实暗杀兄长和各位皇叔,那您也难逃其咎,刘家上下两百多口人,您也不想他们为我陪葬吧?”
刘肃胸口急促地起伏,眼睛慢慢爬上血丝:“你算计我!夏侯澈,你竟敢算计我!”
夏侯澈站起来,挥了挥手,一旁的杨沛立刻将乾阳殿内的宫人全部驱赶出去,关上殿门。
偌大的乾阳殿只剩下师徒两人,和被安置在棺材内的晋帝尸首。
“这怎么能叫算计呢?”夏侯澈笑了起来,“师父若肯助我登上帝位,我必然不会亏待您,往后您就是大晋的一等公爵,这可是能惠及后代的泼天富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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