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二却一脸不以为意,眉飞色舞地卖弄道:“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莫看此处是军营,这般小事,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足挂齿。”
李幼白闻言,不禁莞尔:“你还读过书?”
河二神色略显窘迫,挠了挠头道:“未曾读过,只是见旁人读过,见旁人读过……”
话落,他似是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心中暗自懊悔。毕竟李幼白乃是中州城里声名赫赫的年轻才俊,年纪轻轻便已坐上监药司总执笔之位,传言她精通武、药、学三道,自己这点小聪明,怕是只会让对方看轻。
河二带着李幼白寻得附近一处空地,此地并无坐处。二人便寻了一块未被雨水浸湿的泥地,屈膝蹲下,开始用餐。
河二指着盘中被水煮得发胀的黄粟,大声说道:“李公子,军营之中便是如此光景。虽说单吃这黄粟难以果腹,却也不至于挨饿。一日三餐,总好过在家中种地,却无米下锅,活活饿死!”
说罢,他两三口便将黄粟咽下,脸上满是满足之色。而后,他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将木碟舔拭干净,又从布袋中夹出两片咸菜叶,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李幼白看着河二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转过头,盯着自己盘中那早已凉透的粟米,缓缓动起嘴来。粟米入口,干涩无味,若不就着水,实在难以咽下。
她此次出门,虽带了三瓶回食丹,可数量有限,若非万不得已,还是尽量食用干粮为好。
河二见李幼白也开始吃这粗粝的食物,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仿若找到了知音,话也多了起来:“别看平日里总吃这些,待打起仗来,只要杀敌立功,便能分到肉吃。李公子武艺高强,日后定不会一直吃这等粗食。待我们到了北边,便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了。”
李幼白微微一笑,说道:“唤我名字便可,莫再称公子,免得惹人笑话。”她对那种靠杀敌换取美食的生活,并无太多期待。
在她看来,若不打仗,天天吃黄粟也无妨。毕竟黄粟本就是常见的五谷之一,煮熟后若烹制得当,也不算难吃,且米油丰富,适合做饭。只是军营中煮食时水放得少,才使得粟米又干又硬。
河二连忙摆手,笑着说道:“直呼名字可使不得!日后李公子定能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军中规矩森严,届时自然要以职务相称!”
用过晚饭,河二短暂离开,归来时,他领着李幼白朝着集兵所中央的演武场走去。此处火把与灯笼交相辉映,光芒大盛。
许多兵卒在领头队长的号令下,整齐列队,奔跑而至。众多小队如一个个小方块般,排列成阵,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虽说表面上看起来秩序井然,可在夜色笼罩下,氛围却显得较为轻松。
新兵与老兵混杂在一起,带头的队长在组好队列后,便不再管束兵卒们的交谈吵闹,似是默许了这一切。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演武场中央的空地上。
李幼白跟随河二前行,途中,她隐约瞧见有人在暗中下注赌博,赌注五花八门,有铜板、银子,甚至连烟叶都成了赌注。
夜色之下,兴奋与激动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呐喊声与刺鼻的汗臭味交织在一起,让不习惯这种氛围的李幼白不禁皱起眉头,感到一阵头疼。
她疑惑地问道:“军中竟允许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