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清晨所见的那位姑娘。
“加上她吧。”
李幼白伸出手指,指向那道身影。钟不二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一声令下,那名姑娘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不住地捏着衣裙上的褶皱,脸上满是紧张与不安。
“若再无熟人,余下的兵士便由我为你补齐。”钟不二对李幼白说道。
“那就有劳钟军候了。”
李幼白拱手道谢,其余事宜便交由钟不二安排。她则带着挑选出的三人,走到一旁稍作休息。看着其他地方过来的武人开始挑选兵士,李幼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们皆是被抓来从军的?”
河二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乃主动投军。今年冬日,北方大雪肆虐,我家地处南州北边,家中一切皆被严寒冻坏。赋税交不出,家中又无米粮下锅,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投身军营,好歹能混口饭吃。”
李幼白眉头微皱,追问道:“那你家中亲人又当如何?”
河二神色黯然,随意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些许洒脱:“早年粮灾之时,家人便已饿死。我命大,靠着吃些许滑石粉才勉强活了下来!”说罢,他洒脱地笑了笑,又冲着李幼白拱手致谢:“说起来,还得多谢屯长你。若粮灾再持续久些,我怕是真的性命不保。那些大户被问斩后,官府发放了不少赈灾粮,我这才得以存活。”
李幼白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转而将目光投向郭舟。许是找到了熟悉之人,又能继续追随李幼白,郭舟此刻心情已安定许多。两人交谈间,他脸上的惊慌与恐惧之色也渐渐消退。
“我是被逼无奈……”
郭舟低垂着头,回想起那日之事,脸上满是悲伤之色,“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前往监药司点卯,谁知在路上便被人强行带走,连与家中妻儿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他们怕是正在四处焦急地寻找我……”说罢,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望向李幼白,“李屯长,你能否帮我给家中捎个口信,就说……就说我被调去上京任职了,万不可让她知晓我被抓进军营之事……”
李幼白伸手按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沉思片刻后说道:“距离北上还有些时日,我且看情况安排吧。”
郭舟木讷地拱手道谢,随后缓缓低下头,不再言语。李幼白的视线又落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姑娘身上。
此时,周围光线明亮了些,火把的暖光从姑娘身后投射而来,她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但仍可看清其姣好面容。
看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正值花样年华。只见她紧张地捏着裙摆,指关节处的肌肉比寻常姑娘略显结实,一看便是个经常劳作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李幼白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我叫木锦蓉……”木锦蓉许是过于激动,又或是心怀畏惧,说话结结巴巴。她偷偷抬起头,当视线与李幼白那柔和的目光相对时,脸上慌乱的神情才稍稍平缓。
“你也是被抓来的?”李幼白轻轻一笑,今日出门匆忙,未曾梳妆打扮,想来今后行军途中也难有机会。
即便身着男装,她身上的女相仍十分明显。此刻,她温柔的笑意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木锦蓉望着她,心情渐渐平复,用力点了点头。
“我从北边逃难,欲往南州府而去,不料途中便被抓了。”木锦蓉说起此事,脸上仍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
李幼白抬头朝军阵中望去,并未发现其他女子身影,不禁问道:“难道军营之中,就只有你一个女子被抓了进来?”
木锦蓉轻轻擦拭眼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原本还有其他人……可都不幸冻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