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能松快些了!”战车上,满脸虬髯的河二望着宽敞平整的石子路,眉飞色舞地说道。
这是一辆由六匹战马拉动的突袭战车,双轮构造,车内可容纳十人左右。此刻,车上堆放着随行的物品、兵器等。李幼白与木锦蓉并肩而坐,郭舟蜷缩在角落,河二则立于中央,兴致勃勃地望着前方道路。
连日舟车劳顿,让众人配合愈发默契,可乘车时光大多枯燥乏味,即便偶尔闲聊,话题殆尽后,便只剩沉默。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河二说完,神秘兮兮地缩回头,弯腰从包袱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纸筒。李幼白、木锦蓉、郭舟见状,纷纷好奇地凑过去。
只见那纸筒由数层白纸包裹粘连,呈圆筒状,两端各有一个塞子。河二小心翼翼地拔开一端塞子,撕下一片筒纸,将筒内之物倒出,三人定睛一看,竟是烟丝。
河二用撕下的纸片将烟丝卷起,又从怀中掏出火种点燃,叼在嘴上深吸一口,眉头紧皱,五官几乎挤成一团,片刻后,吐出长长的白烟,脸上满是陶醉之色,惬意地叹道:“呼……痛快!为了这一口,可把我憋坏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三人,满脸笑意地邀请道:“来一口?这烟丝品质上乘,都是我下注赢来的,数量有限,得省着点用。”
木锦蓉本正对着手中信纸怔怔出神,听到河二相邀,忙不迭地摇头,皱着鼻子,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河二见状,笑着将烟气吐向另一边。
郭舟目光直直地盯着河二,在军营中,他也赢了不少烟丝,深知此物价值不菲。他一来不会抽,二来打算转卖他人,可瞧着河二享受的模样,心中又不免有些心动。
“我不会抽,听闻这东西极易成瘾,一旦沾染,这辈子可就毁了。”郭舟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拒绝。
河二不以为然,熟练地夹着卷烟,吞云吐雾间解释道:“我这叫散装白面,原是洋人传入。你说的那是福寿膏,也就是鸦片。虽说两者皆有成瘾性,但白面相较而言,成瘾性弱得多。我抽了好些年,也没见深陷其中。”
郭舟好奇问道:“抽了是何种感觉?”
河二微微眯眼,似在回味,缓缓说道:“抽进去,只觉身子发飘,恍若饮了美酒,醺醺然,诸多烦恼忧愁,瞬间便抛诸脑后。”
郭舟听了,又见他满脸沉醉,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尝试,只是缩了缩脖子,佯装小憩。
李幼白见状,笑骂道:“你自己抽便罢了,何苦拉旁人下水?这东西一旦沾上,想要戒掉难如登天,还伤身。我们习武之人,向来不碰此物,一旦沾染,武道之路可就断了。”
“哎!人生苦短,我连自己能否活着回去都不知,何必想那么多!”河二将最后一口烟狠狠抽完,一屁股坐下,盘起双腿,对李幼白认真说道:“实不相瞒,军营里抽这玩意的可不止我一人,许多老兵都有这癖好。这东西不仅能提神解乏,还有止痛之效,对他们而言,烟丝比金银还珍贵。”
李幼白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多年来,她一直对鸦片、大烟深恶痛绝,却忽略了其药用价值。如今军中虽有止痛药方,却因药材稀缺、使用繁琐,难以普及。对于身负重伤、疼痛难忍的士兵来说,便于携带、随时可用的大烟,确实是难得的止痛良药。
“原来如此。”李幼白不再反驳,陷入沉思。
短暂的安静后,众人又陷入沉默,唯有步卒马蹄声、车轮滚动声在耳边回荡。李幼白转头看向身旁的木锦蓉,只见她手中握着细长木炭,在马车上颠簸间,仍专注地在纸上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