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小少爷一看就是人间富贵花,不是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可以肖想的。
就在颜长岁穿上外衣,准备下炕时,身后传来极轻、带着点别扭哼唧的声音:
“……不用打地铺。”
颜长岁动作一顿,没有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沈醉雪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嘴里,但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我不介意挤,地上凉——我可不是心疼你,是你生病了就没人伺候我了!”
说完这句,他好像用尽了所有勇气,立刻掀开被子跳下炕,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自己的衣服,故意弄出很大声响,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颜长岁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心间。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系着扣子,动作却明显慢了下来,仿佛在等着沈醉雪。
沈醉雪偷偷瞟了一眼颜长岁宽厚的背影,想起昨夜睡梦中那份踏实和温暖,是他下乡以来,甚至是在城里家中都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安稳。
自从幼时被确诊为遗传导致的星瘾(科学生理病症,绝非违反平台规则的内容),他就再也没怎么睡好过,即使后面痊愈了他也因为体弱很难睡得那么香。
他确实……眷恋那份感觉。但这个念头让他耳根更烫了。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穿好衣服。当颜长岁掀开帘子准备出去打水时,沈醉雪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因为早上的一阵兵荒马乱,沈醉雪和颜长岁到打谷场时,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知青们站成一堆,村民们则三三两两聊着天。
李建国站在一个石碾上,手里拿着工分本,正在分配任务。
颜长岁习惯性想往村民堆里走,脚步却下意识顿了顿,最终站在了离知青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这个位置让他既能注意到沈醉雪的情况,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新来的知青同志过来一下。”李建国招呼道。
沈醉雪和其他四个新知青走上前去,颜长岁注意到他微微挺直了背,似乎有些紧张。
李建国清了清嗓子,埋头看着工分本,“咱们村的规矩,新来的头一个月是适应期,工分折半。等你们熟悉了农活,再按正常标准算。”
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当即就不满了,“凭什么啊?我们大老远来支援农村建设,就应该一视同仁!”
李建国脸色一沉,虎着脸道:“王小军同志,这不是城里坐办公室,农活讲究的是经验和力气。让你们一开始就干全工分的活,怕是撑不住。”
其他老知青也纷纷附和,“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也这样!”
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新来的不用经历这段时间?
沈醉雪安静地站在一旁,完全不参与争端,等大家争论稍歇,才对李建国道:“李队长,我身体确实不太好,昨天还发了烧,能不能给我分配轻松一点的活?工分少一点没关系,主要是怕身体承受不了给队里添麻烦。”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村民还是知青都看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