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忙着收钱,竟连中午的宴席都没吃成。
她原没想到会这么忙,可收钱这活儿,郑李氏并村里那几个妇人没有支楞着要帮忙,都怕收错了要负责任,花妮便只好一个人累着,心里抱怨,若是一直这样,还得找一个收钱的才行,就她一个人,要累死的。
熙熙攘攘的顾客直到后半晌方才慢慢散去,货架上的货品已经被卖掉大半。
陈细成和陈细民累的满头大汗,跑前跑后招呼人,又拖着车到库房搬运货品上货,真正是一刻也不得闲。
花妮满意的看着他们俩个。
如此卖力,该给涨工钱的,她是没想到,生意会如此红火。
若能一直这样,那光做这些货,她和村里这几个妇人便做不下来。
花妮嘴角泛起笑容,心中感叹,这才几天,还跟福字说过,春玲因为开业前两天生意红火便就以为生意好做,结果落得个草草收场的结果。
她刚说过人家,自己却又开始想入非非,也许人们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卖货的,觉着新奇,开业这天过来瞧个稀罕也说不定,未必就是真的生意好。
晚饭时分,铺子里的人流才慢慢开始稀落,花妮方得空到后面院子歇歇喘口气。
刚坐下,喝了口凉茶,只见陈忠老头儿手里拎着个半大孩子,虎着脸走进来。
只把那孩子往花妮眼前一推,骂道:“东家,你瞧瞧这个小毛贼,贼胆真大,光天化日,就敢偷东西!这可真正是世风日下,你们那辈子的人,可没这个胆量,道上捡着东西,都要待半天等失主来领!”
花妮瞅瞅这孩子,身材瘦弱,衣衫破烂,面目黢黑,看不出男女,垂头立着,身子瑟瑟发抖,眼泪不停的流,把脸腮上冲出两条沟来!
“别哭,你饿了罢?跟我来,我这有吃的。”花妮叹口气,起身扯起他的手,领他进里屋去。
屋里刚刚摆完宴度,郑李氏并几个妇人正在收拾残羹冷炙,预备能打包的打包带回去继续吃,不能打包的倒进泔水桶,让拉泔水的拉走。
这孩子一进屋,看见满桌子的饭食,本来无光的双眸一下子冒出火光,却没有伸手去抓近在咫尺的桌上的饭菜,而是把急切的目光投向领他进来的花妮。
花妮就近的桌子上拿了客人吃剩的半个馒头递给他,又拿起一双筷子,用自己的帕子拭了拭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慢声道:“坐下慢慢吃,我再拿几盘菜过来,不要吃的太急,也别一下子吃太多,要不撑的难受。”
那半大孩子坐下,满眼眼泪的看她一眼,垂下头,狼吞虎咽的吃着手里的馒头,连夹菜的工夫都没有。
郑李氏走过来,看两眼,嘴里啧啧两声儿,叹口气,将花妮扯到一边,低声道:“妮儿,以前你只在村里住着,不得见这么可怜的孩子,就是有一两家过的不济的,村里有你这样手里散漫的,稍稍漏点给他们,便不至于挨饿。
如今在镇上可不一样,这十里八村的可怜人,也不止这十里八村,还有外地逃荒来的可怜人,可都聚在这块儿。
你今儿救济了这个,明儿就会来一帮人!可救不过来这许多!给块菜饼子赶出去是正经,若都领进来招待,怕明儿被这样的人挤破门!你还讨不出个好来!”
郑李氏这话音刚落,只听花妮身后嗵一声,那个半大孩子跪倒在花妮身后。
花妮忙转身要扶他起来,他却不肯,直跪着,哭道:“东家,求你收留我罢,我什么都能干,绝不给你添麻烦,只给我一口饱饭吃就成,我不要工钱,一分钱都不要,给口饭吃就行了。”
“这孩子,可怜见的,快跟大娘去外面洗洗干净,大娘找件干净衣裳给你穿上,再跟东家说话。”郑李氏被这孩子的话感动,早把刚才劝花妮的话忘到了爪哇国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