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明想了想,在书桌前,一通挥毫泼墨。孟樊超矗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片刻后,一份言辞激烈的“代诉状”在朱兴明笔下挥就。他以“行商贾明”的身份,为“含冤生员郑彦”具名,状告山东提督学政胡善庸、大名知府赵德彪,勾结卖鬻功名,构陷残杀生员柳文渊!状纸末尾,他模仿商人粗豪的笔迹,重重摁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走!”朱兴明换上一身略显富态的绸缎袍子,戴上瓜皮小帽,“去府衙,本贾老板,亲自为那郑秀才,讨个说法去。”
“爷,属下觉得此时还需商榷。”孟樊超一惊,自古民不与官斗,朱兴明此举无异于置自己与危险之中。
“走。”朱兴明不管不顾,他自己也快疯了。这案子,着实蹊跷至极。
大名府衙,森严依旧。朱兴明手持状纸,无视守门衙役略带诧异的目光,大步走到那面蒙尘的登闻鼓前,抡起鼓槌,用尽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如同惊雷,骤然撕裂了府衙前的沉闷空气.
行人纷纷驻足,店铺里探出惊疑的脑袋。斜对面跪着的郑彦,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鼓声未歇,府衙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几名皂隶鱼贯而出,分立两旁。
一个穿着五品补子官袍、留着三缕长须、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踱步而出,正是大名知府赵德彪。
他面色平静,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目光扫过擂鼓的朱兴明,又掠过旁边激动得浑身发抖的郑彦。
“何人击鼓鸣冤?所告何事?”赵德彪声音不高,带着官腔,却自有一股威严。
朱兴明上前一步,将状纸高举过头:“草民贾明,路经贵宝地,偶遇生员郑彦泣血鸣冤!其状告学政胡大人与知府大人您,贪墨功名,草菅人命!草民见其冤情似海,激于义愤,斗胆代为呈状!请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
赵德彪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他接过状纸,展开,目光快速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他合上状纸,并未看郑彦,而是直视着朱兴明,声音依旧平稳:
“贾老板?”他语气依旧平淡:“你一个外地商贾,竟然还敢为一个书生出头。呵呵,状告的还是本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有几分侠义心肠。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威,“朝廷法度森严,科场重地,自有规制。岂容尔等商贾,听信一面之词,便妄加指摘朝廷命官?这状纸上所言,耸人听闻,却无一实据!空口白话,便要污蔑一省学政、一府正堂的清誉。”
他目光转向郑彦,语气陡然严厉了几分:“郑彦!你身为生员,不思进学,屡试不第,不思己过,反生怨怼。竟敢勾结外人,捏造事端,污蔑师长上官,你可知罪?!”
郑彦被这劈头盖脸的呵斥砸懵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大人!学生,学生冤枉!句句属实!柳文渊他……”
“住口!”赵德彪猛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再行放肆,都给我叉出去!”
几个差役蠢蠢欲动,朱兴明则是哈哈冷笑一声。
这让赵德彪一呆,只听得朱兴明说道。
“大明律明文规定,凡有民于衙门击鼓鸣冤,地方官员必须升堂。怎么,赵大人,你想罔顾国法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