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来龙去脉。
谢枝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抿唇问,“薄家这些年,没找过你吗?”
“自然找过。”
沈舒白将冷掉的粥碗搁在床头柜上,“只不过世界之大,人海茫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任何特征,找起来好比大海捞针。”
所以根本找不到。
谢枝韫蹙眉:“那薄家最后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一层是特需病房,没有其他的病人,很是安静,只能偶尔听见远处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仪器“嘀嘀”声。
沈舒白语气无波澜:“高中毕业那年,我独自去了杭城,杭城立交桥上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医院的血库里紧缺a型阴性血,电视台和社交媒体都在号召市民去献血。”
“我刚好在医院附近,也刚好是a型阴性血,顺便献了血,血样因此被录入数据库,薄家因此发现了我。”
“恰好,我大学考到港城,他们便找到我,说了这些事。”
难怪他之前说,他去港城后有了一些际遇,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舒白高中毕业是十八岁,等于他这个原本金尊玉贵的太子爷,在外流落整整十八年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谢枝韫不由得看了沈舒白几眼。
他就坐在那里,生性冷淡的眸子在白炽灯下是纯粹的黑色,一丝情绪也无。
他说的这些,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他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那个远离亲生父母,承受原本不该他承受的苦难的人,只是“沈舒白”。
而不是他这个薄——
“你在薄家叫什么名字?”谢枝韫没问过。
沈舒白拿起她的手,一边说,一边在她手心写下字:“我随我母亲姓应,应丞佑。我出生前他们就拟好的名字。”
谢枝韫低头看着那一笔一画,丞佑,丞佑,是“丞天之佑,佑尔万年”的意思吧?
取自《周礼》,本意是“祈求上苍庇佑尔等万万年”,他亲生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寄托了对孩子的美好祝愿。
然而。
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被庇佑。
谢枝韫收回自己的手,五指合上,将那两个字握在手心。
沈舒白就是应丞佑,应丞佑就是沈舒白,可他说起这些事时冷淡的态度,却好像他们是两个人,沈舒白从小到大承受的苦难,与他应丞佑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呢?
谢枝韫心绪复杂地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就是把你带去池家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沈舒白说:“沈莲芝。”
“她是偷走你的人,还是买家而已?”
“她就是从医院带走我的人。”
“……”
谢枝韫一直都知道,沈舒白是随他“妈妈”姓,才会姓沈,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知道他的身世,再听这个“沈”字,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他是随他妈妈姓,但他随的是会给他起“应丞佑”这种名字的亲生母亲,而这个将他从他亲生母亲身边偷走的贼,却恬不知耻地让他随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