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栩栩喉间的自嘲哽得更深,连怜悯都成了例行公事,这是否意味着她连“被厌恶”的资格都失去了?
“别让疤痕增生。”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关切,更像对易碎物品的警告。
温栩栩突然觉得荒谬至极。他怕的不是她的疼痛,而是疤痕影响他“所有物”的观赏价值吧?
那些曾让她沉溺的拥抱、亲吻,不过是权力者施舍的残羹,而她竟以为那是爱。
暮色渐浓,庄园的灯火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阴影。
温栩栩蜷缩在沙发角落,黎云笙的身影占据了她全部视野,却遥远得像海市蜃楼。
他让她看清了所有幻想的虚妄,却又不彻底摧毁她,而是将她悬在绝望的边缘,像观赏困兽般等待她自我溃散。
佣人端着茶盏退下时,瓷盏与托盘的轻响如死寂中的丧钟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在这吃人的阶级游戏中,她永远是被玩弄的棋子。
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温栩栩用未受伤的手背擦去泪痕。
酸涩褪去后,某种尖锐的清醒在胸腔生根。她不再奢望黎云笙的温情,也不再自欺那些缠绵是真心。
但这份清醒却带来了更深的痛苦,若连利用价值都被剥夺,她该如何继续攀爬?若连卑贱的筹码都失效,她是否只能坠回泥泞?
黎云笙始终静立一旁,腕表指针的跳动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温栩栩忽然恨极了他这副模样。
高高在上,掌控一切,连施舍怜悯都成了居高临下的恩赐。
温栩栩攥紧拳头的动作在寂静中显得突兀,指尖掐进掌心,刺痛却盖不过喉间的哽塞。
她未抬头,声音沙哑:“黎云笙,你不觉得你这样太狠了吗?”质问裹着颤音,仿佛一片脆弱的冰,随时会在对方的沉默中碎裂。空气凝固了数秒,黎云笙的身影始终如雕像般矗立,终于,他开口,音节如冰棱刺入耳膜:“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一瞬,温栩栩的胸腔被这句话凿出空洞。
是的,她曾无数次在深夜蜷缩在被褥里,祈祷他远离,渴望挣脱这窒息的权贵牢笼,过普通人自由的生活。
如今他如她所愿抽身,她却为何觉得被剜去了一块血肉?
对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可为何酸涩如毒藤缠上心脏,绞得她近乎窒息?
她想要笑自己矫情,笑这世间哪有“全随她性”的奢望,却又被泪意哽住喉咙,连自嘲都成了奢侈。
暮色彻底吞没了庄园的轮廓,唯有路灯在两人之间投下冷光。
黎云笙的影子将她笼罩,却遥远得像隔着千山。
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吻她时,指尖抚过她烫伤的手背。
而今,他连一句虚情都懒得施舍,仿佛她已是过期弃物。
权力者的温情,原不过是驯服猎物的饵,而她竟天真到吞下毒钩,还妄图尝出甜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