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亚历山大显然也早已料到他们会有如此反应。
听到莱姆斯那满含痛苦的质疑声,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嘿,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反倒希望我去强行掌控梅兹蒂尔的人马,让他们融入我们的军团编队,使得所有人都听从我们的指挥,如此便觉得问题迎刃而解,不会再有叛变之忧了?”
这句话里所蕴含的讽刺意味极为浓重,仿佛如同黏稠的蜂蜜一般,缓缓滴落。
“哼,那咱们不妨假设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你觉得在那些人当中,会有谁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不,更确切地讲,你觉得他们真的能‘听懂’你所说的话吗?对于他们而言,你究竟是谁?不过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罢了!
不!在他们眼中,你们甚至更糟糕!你们是‘外来者’,是夺走他们土地的恶魔……试图去强行制止梅兹蒂尔的行为毫无意义。我们已然就相关条件达成了协议,但倘若到那时他依旧选择背叛我们,那我们便果断放弃战斗,撤回此地。”
亚历山大的这一番话语,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巨石,在莱姆斯和梅兹蒂尔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脑海中思绪万千,各自思索着亚历山大这一决策背后的深意。
自亚历山大决然决定与梅茨蒂尔酋长缔结联盟的那一刻起,背叛的阴云便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深知,这并非无端的忧虑,而是基于诸多现实因素的考量。
为了尽可能地缓解这种潜在的危机,他已然竭尽所能,将通常应对此类状况的手段一一施展。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逾越横亘在双方之间的那道鸿沟——那便是极度匮乏的、最为基础的信任。
这两个群体,宛如来自截然不同世界的存在。他们的语言犹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毫无共通之处;指挥结构亦是大相径庭,宛如两种风格迥异的艺术形式;甚至连士兵所秉持的军事价值观,都仿佛处于两个极端。
而对于经验老到的亚历山大而言,只需匆匆一瞥赫尔瓦蒂族人,便能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绝非他的军官们能够轻易“驯服”的。
他留意到,赫尔瓦蒂人总是刻意与他的军团营地保持着相当遥远的距离。每当亚历山大不经意间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如芒在背时,那目光中似乎总是夹杂着疲倦、怀疑,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仇恨。
显然,这些热血豪迈的男儿,对“外来者”怀揣着深深的反感,而这种心态的形成,乃是数个世纪以来诸多社会与历史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故而,这些人除了自己部落的同胞,绝不会轻易追随他人,因为他们坚信,唯有部落之人,才不会在背后对他们暗下毒手。
如此情形之下,倘若亚历山大强行效仿马赫特勋爵对侯爵们的做法,试图将赫尔瓦蒂人纳入自己原有的指挥体系,局面恐怕瞬间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毕竟,在马赫特勋爵的事例中,侯爵们起初是应允合作的,只是在马赫特勋爵尽显无能之后,才萌生反叛之意。但赫尔瓦蒂人却截然不同,他们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决然踏上归乡之路。
除此之外,亚历山大对这些人的军事素质也忧心忡忡,而后来莱姆斯的报告,无疑进一步证实了他心中的这份疑虑。
他的军团士兵所采用的信号系统,依靠复杂精妙的喇叭与鼓的配合,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战斗队形,从而迅速且灵活地适应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与之相比,赫尔瓦蒂人的指挥方式则显得相当原始古朴。
通过与梅兹蒂尔在闲暇时光的交谈,亚历山大了解到,他们在指挥军队时,所能运用的至多不过是一些最为简单的命令,诸如向前冲锋、向左或向右转,亦或是撤退。倘若指令再复杂一些,各个作战单位便会陷入混乱,彼此相互冲突,在激烈的战斗中乱作一团。
鉴于上述林林总总的缘由,尽管亚历山大一度设想将梅斯蒂尔的士兵分散融入自己的队伍之中,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相反,他试图通过给予丰厚的利益,来赢得梅茨蒂尔的好感与忠诚。他深信,截至目前所提供的土地,已然是相当优厚的条件,梅茨蒂尔背叛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