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又是一天傍晚,孙途带了满腹的纠结从府衙回到家中,可在推门入院后却看到了童沐正坐在石凳上与雅儿说着话儿,见他回来,才笑着打了声招呼:“三郎回来的可是不早哪,看来这开封府的都头不好做啊。”
孙途略感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笑着上前:“之前都听人说京官难当,本还没太当回子事儿,这次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二哥,你我之间就不用兜什么圈子了,你是为了长兴坊大火一事才来见我的吧。”说话间他已坐在了一旁,而雅儿则乖巧地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童沐自嘲似地一笑:“看来我这点心思是完全瞒不过三郎你呀。而且你应该已经从种种细节里推敲出本案内情了吧?”只从孙途有所警惕的样子,他便已猜到了什么。
孙途为两人各自倒了杯清茶——这是他吃不惯如今口味极重的茶汤而特意叫雅儿为自己准备的——这才点头道:“不错,若我所料不差,此事应该和周云脱不了干系吧?也正因为他才是本案真正的元凶主谋,开封府才会如此急着就审结案子,顺水帮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徐铁英这一个堂主抛出来认罪。二哥,我这推测应该不错吧?”说着,他一双眼睛已经盯在了对方脸上。
刚欲端茶喝一口的童沐动作突然就是一顿,随后苦笑摇头:“想不到三郎你知道的比我以为的更多,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只这一句就算是承认孙途的判断无误了。
“所以你此来是为了劝我不要继续追查这案子吗?”孙途面色变得极其凝重,继续问道。
“当知道你开始着手查办此案后,不光是我,就连叔公他老人家也在盯着,随后不久,我们就发现这案子居然就和表哥大有关联,在叔公一问下,他才说出了实情来——他是因为那齐轩文不肯把那张白虎皮出售与他,才会在一怒之下干出这等荒唐之事来的……”童沐并没有急着回答孙途的问题,而是先把案情真相给道了出来:“恐怕你也是因为这张白虎皮才怀疑到表哥身上的吧?”
孙途点头承认,却并没有说什么,等候着对方回答刚才的问题。而童沐则在一声苦笑后道:“其实对此事我也深感恼火,但他毕竟是我表哥,而且事情还很可能牵涉到叔公他老人家——你也该知道叔公虽贵为枢密使,可与他为敌者所在多有,多少人都在想方设法地找他的不是——所以我只能对不住那些受害者了。
“我希望三郎你不要再纠缠于此一案,这既对我童家有利,也对你自身大有好处的事情。我叔公一向最好面子,若是有人非要与他为敌,哪怕是你这样深得他看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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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也是不会放过的。三郎,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强出头为好,不然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孙途沉默着,他自然明白对方说这些确实是为自己着想,以童贯的权力别说他了,就是朝中排在前列的重臣都不敢真个触怒了他。而自己要是非要将案情真相公开,定周云的罪,恐怕就真只有一个结果了。
看他不作表态,童沐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些人确实死得冤枉,可你想过没有,即便你真不惜自身去揭露真相当真就能为他们讨回公道吗?怕只怕到了最后搭上你的性命,却根本定不了真凶之罪。而且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雅儿,你要出了事,她可如何是好?”
这几句话全部击中了孙途的要害,让他根本无法解决,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他心头发沉。是啊,要是没了自己,雅儿在这世道的结果必然会很凄惨,自己也绝不能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
看出他已经有所动摇,童沐又道:“你我现在位卑言轻,纵然有想为民做主的念头怕也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何不暂时做出退让,等有朝一日真正握有实权后再做出补偿呢?我想这一点三郎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才是,这不正是你我奋斗向前的目标吗?”
孙途终于开了口:“你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的退让只是为了将来能让那些鱼肉百姓的家伙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即便是表哥其实叔公也不会一直都护着他的,只要他做下能触怒叔公的事情来,到时照样可以治他之罪,以告慰那些枉死者的在天之灵。”童沐呼出一口气来,似有所指地说道。
听了这话,孙途心里一动,就这几句话来看,童沐对周云怕也是心怀怨恨,甚至是杀意了,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将这情绪隐藏得极好而已。
童沐却没有察觉到自己一时的失言,继续道:“所以这起案子就让它到此为止吧。其实你这次已经把顺水帮都给得罪了,在他们看来,要不是你非要继续查案,徐铁英都不会被带进案子里来。若非他们知道你是叔公看重之人,只怕就要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