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孔颖达微颤的白须上。
他忽地抬手指向远处正在犁地的拖拉机,黑烟如同墨龙直冲云霄。
“诸位请看!”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这车一日可犁百亩亩,可抵上三四十头耕牛。若说格物是奇技淫巧,那百姓饿着肚子的时候,圣贤书可能长出粟米来?”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响的惊呼。
只见五铧犁翻起的土浪足有三尺高,惊得田间麻雀扑棱棱飞起。
几个老农颤巍巍跪倒在地,朝着拖拉机不住叩首:“神车降世!天佑大唐啊!”
看着对拖拉机叩拜的老农,李蒙继续道:“看到了吧!整天嘴上说着农为本,可是你们有谁当真下地劳作过,有没有想过改变种地的农具?
“关系到吃饭的事情,总该不会是什么奇技淫巧吧?还是说你们都不需要吃饭,亦或者是你们所说的天下大同就只在嘴上说说而已?
“都知道铁质农具好用,为何不去探查铁矿位置,为何不想着提高炼铁炼钢的产量?
“整天张口就是修身养性,教化百姓,老百姓都他娘的要饿死了,还顾得了什么修身养性!
“你们一个个是不缺吃穿,就把老百姓不当人看,还做出什么士农工商的排序。
“粮食是农户种的,房子是匠户盖的,你们坐享其成,放下筷子骂娘,来一句田舍奴!
“还劝课农桑,老百姓种的粮食,都被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征收了,留下的口粮都不够,让他们还怎么种?
“要说你们征收了粮食能让农具更便捷一些,让粮食产量高一些,他们难道不会去种吗?
“千百年来的农具有帮他们改过不啦?还让他们啥都不要学,种地是不是也不要学了,你们都去吃土吗?”
“读书人就很高贵吗?按照你们的说法,不事生产,不事劳作,你们才是最他娘没用的人吧!”
浅显易懂的道理,百家争鸣的时代早就有很多人提出来过。
一群读书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愚弄百姓,让发展停滞不前。
“郡王,此言谬矣!”
孔颖达听后提出不同意见,“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没等他说完,李蒙直接打断道:“孔祭酒断句断错了!”
孔颖达白眉倒竖:“郡王慎言!此乃圣人微言大义……”
“放屁!”
李蒙用木棍在地上写出这几个字,扬起尘土,“分明该读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能自己干好的事,朝廷别瞎指挥;百姓干不好的,就该教到他们会为止!
“《论语·述而》有云,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孔夫子收徒何时问过出身?若是按祭酒的断句,我今日教庄户用新犁,倒成了违背圣训?“
“有教无类是谁说的?整天在那曲解圣人之言,还说的正义凛然的,就不动脑子想想是不是很矛盾!”
孔颖达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背诵起《论语·阳货》:“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所以更要教化!”
李蒙抢过话头,从怀中掏出油污的《孟子》残卷,“孟夫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到你嘴里就成了'百姓不可使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