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上前一步,把金乙挡在身后,问道:“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金乙在扬州为官,即便他愿意和杜式正面为敌,但是也不敢拿出舍我其谁的气势。
但是韩湘不是地方官。
他对杜式毫无畏惧,所以干脆自己出一回风头,保护一下金乙。
最关键的是韩湘孤身一人,金乙却拖家带口。
他能理解金乙的处境。
黄鹂却冷笑道:“老韩!你还不明白?他是在给我们行贿呢,让我们闭上嘴,不要再去查矿山。他们方便私吞!”
韩湘的脸上一热。
他和杜式这些人,都是讲体面的人,在乎面子,不愿意把话说得太直白,把脸撕得太破。
黄鹂却不管这些,有话直说,单刀直入,也不管面子不面子。
杜式却瞪大了眼睛,说:“黄姑娘此言差矣,我们从来没有私吞的意思。”
黄鹂质问道:“那你给我们钱,是为了什么?”
“刚才杜某说了。矿山是一团肥肉,大家都想捞点油水。但是矿山永远都是朝廷的。只不过现在矿山闹鬼,这肥肉变臭了,我们吃不了,朝廷也吃不了。那一百多个死去的冤魂在矿山日夜嚎哭,幸好还有孝感寺的十几名僧人的魂魄在那里念经,暂时压制。可惜无法彻底化解。我们这才提出改官为私,让寺庙来管理矿山,从而方便让和尚们念经超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你们二位总是觉得是我杜某想要将矿山占为己有。真是冤枉啊。”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给我们钱?”
“看来是我没有把话说明白。现在正是念经超度的关键阶段,孝感寺的和尚们都在虔心念经,已经初有成果,那铜佛上不再流血。矿洞中的鬼哭之声也消减了不少。可是现在你们总说那矿山之中根本没有鬼魂,这就会触怒那些鬼魂!到时候他们闹得更凶,矿山更是难以开矿。如果矿山一直停工,那就一直没有产量。我们靠矿吃矿的人自然也捞不着饭吃。但是我们知道你们是一心为公。你们是年轻人,是读书人,不相信鬼神之事。可是鬼神之事自古有之,就连孔老夫子也要祭祀鬼神。陛下更是前更是诚心礼佛。你们偏偏与所有人对着干,这恐怕不妙啊。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二位都应该收下这笔钱,然后休息一段时间。等和尚们念经念完了,鬼哭之声消停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二位意下如何?”
韩湘愣住了,居然无法反驳。
他又拿皇上出来压人。
黄鹂依旧冷笑不止,刚要出言嘲讽,金乙却说道:“陛下礼佛之心,那颗心是诚心,乃是敬畏之心。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意思就是为人处事,应该对得起天地良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只要犯了错就会被人察觉,因此敬奉天地人神鬼都是为了劝人行好事。佛祖也是劝人为善。可是如果有些官员以鬼神之事做幌子,堂而皇之捞钱,那便会惹得人神共愤。尤其本来没有鬼神之事,某些官员却故意杀人,制造恐惧,骇人听闻,混淆视听,浑水摸鱼!以金某来看,实在是掩耳盗铃,贻笑大方。”
韩湘暗叹金乙言辞犀利,既没有驳斥皇上的礼佛言行,又讽刺了杜式的贪官之过。
杜式收起了笑容,颤声道:“金大人也,你莫非是在说我?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你说我杀人,冒充鬼神,请拿出证据,不然我就要告你一个诽谤,诬蔑朝廷命官。”
金乙微笑道:“您若是没有做这样的恶行,何必在意?您若是做了,那赶紧向朝廷自首。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能减免罪过。”
杜式叹道:“唉,可惜啊,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们不相信我就算了,还如此羞辱我!那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几位好自为之。告辞。不用送。”
杜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