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年底的人口普查中维尔霍扬斯克留下的资料是尚有1309人的常住人口……委员会直属的执法队在亚历山大.布宁对维尔霍扬斯克执行灭绝令的时候进行了阻止,最终导致有超过500人被迫从北极圈进行疏散。哪怕言灵.催眠的失效比例在1比100,也有至少五个人会在一定时间之后重新唤醒在维尔霍扬斯克遭受屠杀的那段记忆……我们号称从密党手中得到了一半的资源和技术,可是仍有更多的秘密没有被我们继承,比如那种能够直接从英因果上扭曲这个世界认知的炼金矩阵。校董会甚至能够从世界范围内强迫普通人类的认知把东京事件从人类袭击扭曲为自然灾害,我们想做到这种事情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会议室寂静如死,布宁的双手从桌子上支起来,他的小臂极长,像是蜘蛛的节肢。附着在骨骼上的肌肉组织干枯萎缩得厉害,而肌肉上的肌肤则完全褶皱成了皮革。
那真是诡异的一幕,这家伙像是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身份,也称不上人类,倒更像是某种未曾出现在世界上的怪物。昏暗的灯光中布宁暴露在空气中的颈动脉宛如突突跳动的青色细蛇。
他捂着嘴脸上做出夸张的笑容,却不发出一丝声音,看向路麟城的、蒙着苍白色阴翳的黄金瞳里跳跃着贪婪和讥讽的火光。
“你准备怎么做?将那些人全部扣留在避风港吗?可是路委员长,你所在的避难所在建造之初经过严苛的计算,任何一个特有生态圈之外的物种进入其中都可能导致生态系统的崩溃。”4号冷冷地说,“还是说,你准备杀了他们?”
“事实上,狩猎队在十二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发了。”路麟城淡淡地说,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中年人在述说关乎五百个人生命的大事时脸上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神情,如果路明非坐在这里他一定会拔出沙漠之鹰顶着路麟城的额头问他到底是谁,真正的路麟城去了哪里。
那个在植物园工作、会从花圃中摘下一朵玫瑰送给妻子、会在回家的途中买一只蒸好的珍珠鸡带回家与儿子分享的男人,去了哪里。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6号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他是个老人,听上去至少得有一百岁了,愤怒顷刻间被宣泄出来。
路麟城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我亲爱的尤金尼奥,这可不是你的梵蒂冈,宗教信仰救不了人类,诸神黄昏来临上帝也要陨落。我们面临的是族群的生灭存续,为了这一目标所有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他轻笑一声说,“包括你我。”
6号沉默下来,片刻后他说:“你不该暴露我的真实身份的。”
“该死,你以为委员会是上网冲浪吗?在座各位都是实名制好吗?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弄个数字模块来代替你们,难道隔着这些数字我们就不能知道屏幕后面坐着的是个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家伙还是个穿着暴露的艳妇?”路麟城嗤笑一声。
“请注意你的言辞!路委员长!”更多的数字模块亮了起来,这间刚才还沉寂无声大家都显得彬彬有礼的会议室忽然就变得嘈杂起来,倒像是路明非以前住的那栋小老房子旁边的菜市场。
那些在暗面世界掌握着数千上万人生命的执权者们就像是街边对骂的悍妇那样忽然就开始互相争吵起来。
路麟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支香烟,在桌角上敲了敲,点燃了它叼在嘴里,随后安坐、后仰,望着绘制有尼德霍格自深渊中飞起的壁画的天花板,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脸上尽是漠不关心的神态,好像掀起这场纷争的并非他,而是这里的随便个人。
长桌尽头的亚历山大.布宁垂下了他那仿佛节肢动物的手臂,他望着路麟城,咧嘴,露出诡异的微笑。
几秒钟后他从长桌上消失了,并非起步离开,而是仿佛滑进了桌子下面那样滑向了某个地下空间。
这时候尖锐的警报声忽然响彻整个避风港,深红色的警示灯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闪烁起来。
路麟城惊讶地坐直了,茫然地四处张望,同时与会的争吵声也在此刻沉寂。
作为避风港的创始人和最高领袖,他太熟悉这种警报了,这意味着有人入侵。
“会议到此结束吧,我们的狩猎队已经在12小时之前就出发了,如果你们想阻止他们,除非发明出时间机器。”路麟城狠狠地在桌面上碾灭香烟的火光,他冲着旁边脆了一口,霍地站起来。
1号的数字模块闪烁:“我听到警报声了,是避风港遭到了袭击么?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谁能侵入尼伯龙根?哪怕是t95坦克的滑膛炮也没办法撕碎围绕在那片空间附近的风暴吧?”
“规则上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少数的例外依旧存在,有些独特的言灵能够轻而易举地帮助言灵的使用者进入死人之国,此外就是某些冠位极高的纯血龙类能够直接命令尼布龙根对他们进行开放。”路麟城说,“想必你们都对陈墨瞳有很深的印象吧?”
“她是……”
“除了她之外陈家还出了另一个特殊的家伙,是陈墨瞳的弟弟,在几年前加入了密党并得以激活身体里的血统拥有属于自己的言灵,可也正是从那天开始他的身体发生退化,逐渐向着婴儿进行演变。他的言灵是钥匙,能够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扇规则之内的大门,甚至包括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路麟城出声打断了某位委员想要说的话,语速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