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可冷眼看他。
“你进境快,第一次出手才是最强的,该放在龙湖剑会上,此前都不要出手了。”向宗渊好像对这冷眼也已习惯,低头分了五杯茶。
戚梦臣对苏行可笑道:“且听向公子的吧。等南边金乌华山几个剑门来了,教你比个痛快。”
“刚刚楼门外还见到几个灵宝宗道友,倒不晓得道家其他几宗有没有入京。”崔子介倚在椅背上,抚着怀里的剑鞘。
南观奴没有讲话,提到玉剑册,她就会立刻想起去年秋日的那一幕。
想起那个至今没有踪迹的首名,想起那用于刺杀的一剑,那时她立得非常近,与之只隔了一位长辈并不伟岸的身躯,仿佛都能感受到隋都督脖颈涌出的血的温度。此后十多天的夜晚,她屡屡梦见那惊动魂魄的眸色和剑光。
落英山从少陇仙人台拿到的消息是这案子被移交神京了,此时来到神京,记忆难免勾起,想来那少年早已不知是何处之白骨,神京仙人台毕竟也不会宣扬这种案子的结果。
恍神一下,南观奴很快收敛了目光,她没什么意识地扫了扫其他桌的客人,其实修者都会对同处一个空间里的人有所意识,不过南观奴会更习惯另用眼睛去观察他们的形貌举止,得到一些社会层面的而非江湖层面的信息。
然后她头忽然僵定,东南角那桌的少年刚好收回目光,侧颊在她视野中露了一下,一种冷悚从她脊背流窜上来,她几乎就要失声脱口,但只是一瞬,两位侍者已抬着屏风遮住了那半张脸,倒是那对座的女子偏头朝这边瞥了一眼,那清亮的眸子和惊人的从容气度在她心里烙了一下。
然后屏风隔住,里面模糊的两道身影继续饮谈了起来,仿佛只是一桌谋求清静的寻常酒客。
南观奴属实怔了一会儿,不知那是一霎的错觉还是侵入到白天的梦境。
“果然,能来的人都会来啊。”裴液轻叹道,“可别瞧见我没死。”
“你的大名还能在神京藏住吗,也就是初来乍到瞒几天。”
“唉。”裴液有些想走了,“你车上说聊事,聊什么事”
“喏。不是和我聊,是和他聊。”许绰斟了杯酒,放在两人侧席。
裴液惊怔看去。
老人形貌和衣饰都很寻常,只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那里,一张脸是久不见天光的白颜色。他身体很高大,却很清瘦,仿佛只有骨相,脸上没有蓄须,肩背稍有些驼,给人的感觉就更像一头农家的瘦牛——仿佛那筋骨是很粗壮而强劲的,但一考量到它要进行的劳作,就显得虚弱而摇摇欲坠了。
“是的,我叫李缄。”老人的嗓音没什么语气的波动,但并不冰冷,质感很厚实,“你进京有些时日了,做的事情我和西洲都看在眼里,现下年过完了,我想和你聊聊西庭心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