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主说得挺有道理。”裴液低头敛了敛襟袖,“人之相貌,确实难以言喻。”
“我生得好看吗”许绰往前倾了倾。
“……”裴液脸有点儿热,取帕子擦了擦早就擦过的手,“好看。吃饱了,那就走……吗感觉人多起来了。”
屏风外的客人确实渐渐多了起来,少陇几人依然在谈论着神京剑事,也有一些其他的江湖人进来了,彼此之间开始有些观察和交谈。
“我问你,明绮天,比我生得好看吗”
“……人的相貌又不是数字,怎么比大小……一会儿去哪儿”
许绰终于从他脸上挪开了目光:“城里随处逛逛吧,给你透透气,夜里又要回宫了。”
她擦了手,唤侍者来付了账,怀入暖炉,裹好淡蓝的大氅,把兜帽叩上,遮住了云鬓玉颜,拨开屏风走了出去。
裴液低头提剑跟上。
时在辰巳之间,清澈的天光填满了五云楼,年节已过,马上午时放班,南衙官吏们也快入楼了,这时裴液听得旁边一声犹豫的轻唤:“裴,裴少侠”
他立定,转过头去,南观奴正站在九楼厅门旁看着他,在他把正脸转向她后,一双眼怔然地放大,嘴微张着,脸上表情像冻住又像僵住。
裴液往厅中看了看,剩下四人依然在围桌谈聊,他回过头来,笑一下:“许久不见,南真传。”
“裴少侠……你……”南观奴很少遇见不知说什么的情况,“你,你没事啊,少陇一别之后,我还以为你……”
她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面前这人真真切切地亲手割断了少陇新任都督的喉咙,她亲眼所见;他也被仙人台拘入神京,她也亲耳所闻。
但如今他也确确实实地立在这里,面容似乎还是那样,又似乎有些变化,清褐的眼,微散干净的黑发,他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但姿态很放松。
手脚没有镣铐,剑就提在手里,头面衣饰都很干净——简直有些过于干净了,是新新洗过,今晨才刚换上的。南观奴注意到他身上完全没带侠牒或钱囊一类的东西,这意味着他住在很近的地方,只是来吃一场早饭。
“啊,是一些误会。”裴液道,“没想到这样巧,南真传是来赴羽鳞试吗”
“……”南观奴简直没想到哪里会有“误会”,她朝旁边偏了一眼,那位披着淡蓝暖氅的贵气女子也停了下来,但她只回头瞧了一眼,那气度惊人的清亮目光又是一触即走,没显露面容。只立在那里静等,并无参与谈话的意思。
但这时南观奴想到话题了:“少侠没事就好,裴少侠离去后,玉剑册的首名一直空悬,崆峒的管真传和玉翡的李掌门也很牵挂你,这回来前,管真传还托我打听消息呢。”
“仙人台案情机密,不便知会,劳故人担忧了。”
“李掌门尤其担忧呢。”南观奴眼睛看着他,“那半月真是茶饭不思,奔走府城,人都瘦了一圈,我们都看在眼里。”
“……嗯,我去年就已和她通过信了。”
“哦!那再好不过,裴少侠和李掌门同出一地,本来亲密,是我多操心了。”南观奴顿了一会儿,又打量着他,“其他几位玉剑册剑者也在里面,裴少侠要打个招呼吗——我还没说认出你的事情。”
“就不必了……缥青没有来神京是吧”
“李掌门可能要春末才来了。”
裴液点了点头。
“那,玉剑册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