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子似乎丝毫不觉自己的发力有何不妥,而她这副筋骨确实也有些超出裴液的预料,几乎是裴液见过最卓异的资质,很可能在她尚未修行的时候,就能和四生的修者相抗。
如今撞在裴液的剑上,每一击都宛如打铁。
裴液一开始只觉奇异,但渐渐地,一种莫名的怒气隐隐升了起来,因为这双英美的双目就那样直直盯着他,每一次发力都如同一次审视。
裴液眯了眯眼,在其下一次斩剑来时没再卸力,而是奋臂一剑撞了上去,两人臂膊同时一震。
然后裴液就再没有稍退,他当然没用九生的真气,他自九个月前才第一次知晓真气的触感,从前多少年就只懂得以筋骨来用剑。
他一次次撞上姬九英的发力,硬碰硬地对撞她的爆发,咬死她的较劲,挣开她的箍锁,压下她的反抗……直到数合之后,他踉跄几步,一式【号白露】极烈地撞在双成剑上,“叮啷”一声,姬九英捂着腕子,松手失剑。
裴液垂眸望着她,女子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情绪,她俯身拾回剑来,抿唇执礼,一言未发。
裴液抱拳:“姬姑娘承让,《西王母剑》名不虚传。”
“裴少侠日后若来西边,咱们再比过。”姬九英瞧他一眼,还剑入鞘,转身回席。
石簪雪仰头看着归来的女子,其人鬓发微散,还在轻轻揉着腕子。
“吃败仗了”
“十七打第七,还能赢不成。”
“那你缘何还要激怒他。”石簪雪笑,“皮痒么”
姬九英坐下来,贴到她身旁,低声道:“你再讲一遍,我听听呢。”
石簪雪乖巧道:“师姐,不说了。”
自天山剑宴之后,崆峒自然不再在京中露面,虽然发了请函,但姬卓吾今日也并没在席。
下一个上台之人是太行的唐斧冰。
太行的剑裴液也是第一次在书本之外见到,这家剑派同样在雪山高处,但与天山之仙气飘飘不同,其苦寒严酷,弟子学剑之前,首先要先练就凭一弓一刀在雪山林里生存的本事。
唐斧冰的剑远不如杨真冰细锐,但杀气要更胜一筹,每一剑下去好像都迸出虎豹的热血。
玉翡蝉鸟在这样的剑面前有些难撄其锋,但这这种“以弱胜强”反倒是裴液最熟悉的局势,五十四招,他用一式【衔新尸】胜过了他。
再下一个是云琅的赵佳佳。
这位女子赤足单衣,四个腕子都缠着布带,剑古旧,衣服也不新。她上来后行了礼,问裴液有没有什么名剑的消息,裴液怔然说没有,于是她点点头,认真拉开了架势。
于这位女子身上裴液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压力,【金刚】大概是最合适的名号了,其人剑术极刚、极完满,无缺无漏。裴液几乎找不到她的错处。
后来聊起时,明绮天说这位同门对完美和确定有种病态般的追求,她每日用餐、睡眠、打算走多少步都会精确到一分不差,在剑上也不接受自己任何一点的缺隙,所以她的剑是最扎实的,因此也就失了许多前进的锐气。
裴液在这一场用了《崩雪》,两人的剑同时崩飞,但裴液的剑像有灵的鸟雀,更快一步飞了回来,抵上了她的咽喉。
然后是【稚剑】梁燕泥。
云琅的这位十四岁的少年还是没长开的样子,他平平看着裴液,裴液垂头看着他。
这位少年灵性充沛得令裴液都惊叹不已,但固然他比赵佳佳排名高两位,却并不如赵佳佳那般难打,他懂得剑不太多,却太会用剑,正与裴液一模一样。
裴液在这条路上比他走得更远。
九招,裴液胜过了他。
十一位,商云凝强得令人发指。
凫榜原本的第十,即便久居天山,依然列在颜非卿之后。
这位云一般清淡的白义给了裴液三成明姑娘的感觉,他会得剑极多,而且造诣极高,剑理精深,弈剑颇有章法,各方面都没有丝毫短板。
裴液在他面前启用了春剑六种的全部和前三门夏剑,半片【蝉鱼观】在剑台上展开,裴液与其斗得你来我往,用了二百五十一个回合,裴液以更胜一筹的悟性领会了他的剑,胜了他半招,两人彼此认真执礼,拜别而去。裴液邀他有空来修剑院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