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许想听听裴液的事”
“你讲。”
“裴液心里没有着落。即便在神京取得再多功名,交了再多朋友,也是一样。”明绮天道,“他是为了杀死雍北,杀死太一真龙仙君而活。虽然和照夜她们友善,和殿下亲密,他心里深处,也依然不觉得世上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
“所以在终南山上,我和裴液约定,等杀了太一真龙仙君,就一起相伴度日,钓鱼练剑。”明绮天望着高天,“这样,我们心里就都有了份着落。”
李西洲沉默一会儿:“剑主真是‘明镜冰鉴’,他心里最深处的一切都映得出来。那,剑主观我呢”
李西洲抬起一双淡色瑰美的眸子,清清冷冷地望着女子。
明绮天这时才真实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这双眼睛:“殿下兼有坚韧之志与惶恐之心,心里孤怯动荡,因而将裴液看得很重。”
“……”李西洲抿了抿唇,淡声道,“那我就不会让他和你居住半月。”
明绮天安静看着她:“嗯。殿下骄傲,自信,胸怀大志,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我想,即便裴液真和其他女子有染,殿下也并不大在乎。”
“男女情事,庸人自扰。”李西洲道,“李缥青是少陇的旧情人,我倒最愿意和她嬉笑打闹。”
“嗯。殿下不怕缥青和裴液旧情复燃,只是怕自己真和缥青反目成仇。”
“……”李西洲嘴唇一抿。
“殿下也怕我,不敢不允他见我。”
“……”
“也许殿下反倒希望裴液是个好色浪荡之徒,那样殿下可以为他寻来许多女子。”明绮天道,“可他重情重义,殿下心里因而害怕。”
“……”
明绮天平和道:“殿下知道即便他多情勾连,也绝不会背叛殿下,殿下骄傲于彼此之间寄托生死的深邃情谊,自信于那早已超出男女之情……但仇恨会导致决裂,如果决裂,他真的会离开。”
“因为殿下只有裴液。”明绮天轻声道。
“别说了。”
明绮天安静。
李西洲动了动嘴唇,偏头轻声:“这番话别跟别人说。裴液也一样。”
“嗯。”
楼上夜风安静。
“你说得是。他很纠结在乎那些,我倒不在乎,只是喜欢看他纠结的样子。”李西洲伏在栏上,低头摸着指甲,低声道,“所以我敌视你……害怕你。你刚刚说你们一起诛杀仙君,我心里一下空了一块。”
“我并不是故意。”
“我知道。”
静了一会儿,李西洲深深吸口气,望着夜空:“剑主说得对,孤怯惶恐之心,是我自小的伤口,我全牵在他身上了……剑主有何教我吗”
“什么”
“愈合。”
“有些形状还是伤口,有些伤口已成了形状。”明绮天道,“伤口可以愈合,一个人的形状却无法改变。”
李西洲垂眸:“与我想的一样。”
“但殿下有坚韧不拔之志,那又比裴液重要。”明绮天轻声道,“即便已如此依恋,殿下依然不是为裴液而活,绮天很钦佩。”
李西洲笑了,她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小声道:“剑主,能稍微唐突吗”
“嗯”
李西洲将头轻轻倚在了女子的肩膀上。
“明绮天,我喜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