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高阁的弈剑锋利而精准,尝试破剑的动作也充满了威胁,高阁的栓系显然十分吃力,就如面对一头猛虎。
雍戟并非是完全不会用剑的。裴液想。
他对所有的兵器都具备基础的训练,剑甚至占比更大些,至少算是凫榜之外的一流剑者。
他也十分了解剑,知晓很多剑术和剑理,那是为了知晓如何用枪戟去与剑者搏斗,基于他的山海之血和枪戟之术,他有一套深厚的对抗剑者的方法,裴液在蜃境时就亲身体会到它的难以突破。
但身负如此剑术是另一回事。
他的剑术造诣远比、远比高阁要强。
他只是不熟悉《丽牲》,也不太熟悉剑斗。
这种表现带给裴液强烈的违和感,他直直盯着雍戟的身影,那出剑的动作,冷静思忖的神情,盯着高阁的双眼……又分明完全不是一位剑者。
他没有那种与剑合一的感觉,它们之间并不亲密,也没有那种与生命系绑的直感……他只是知道要怎样出剑。
剑影纷繁,场上的欢呼愈演愈烈,在三十七个回合后,雍戟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道灵光乍现般的、精妙无比的剑光从他手上生出,乍然割破了绳子的栓系。
高阁锁骨迸出一道血流,但他更快一步地借着两剑崩开的速度向后掠去。
《丽牲》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但无论什么时候失败,他都有为之准备的后手,那是许多次命悬一线换来的经验。
高阁长发飘飞,在空中转腕控剑,《妃火》瑰美的焰流从剑上迸出,《丽牲》一切的铺垫在崩溃的一霎就全转入了这一剑,他掠在五丈之外,等雍戟追上来时,这一剑就已为其准备好。
但雍戟没有追上来。
他立在原地,看了一眼高阁后掠如鸟的身形,看了一眼他剑上羽翼般的妖火。
只一个瞬间。
冬剑台上的声音被一霎掐死。
数十万人戛然而止的寂静许多人一定一生也不会经历一次,但今日人们遇到了。
所有人,不止台下无数观者,那些三十三剑门,那些世家五姓,那些隐士高人、传武之族……乃至七八位今日到场的天楼,都在一瞬间静住了。
像一段时间被陡然截断,因此声音也都断裂了。
雍戟这一霎在高阁身前五丈,同样是这一霎,他在高阁身后五丈。
一道雪般的剑光拉长在空中,作为轨迹存在过的见证,高阁侧颈裂开,喷出了艳红而沸热的血流。
他踉跄坠地,剑上火焰消去,大量的血慢慢染红了衣襟。
仙人台的羽检都是在愣了半息后才掠至台上救援,而整个皇城之下依然仍在愕然瞠目。
很少有人认得这一剑,但裴液认得。
他立在栏杆前,唇线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面上如冰冻结,没有丝毫表情。
纵然笨拙、僵硬、虚有其表……但那确实是【无拘】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