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萍儿的热情相迎不同。
见到竹嬷嬷,春桃的反应显得有些冷淡,她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馒头,
擦了擦嘴,抬头看了门口一眼,语气平静“干娘,”
“哎”竹嬷嬷看了一眼桌子,
抬手将手里的小竹篮,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拿出茶盅,打开盖子。
递了过来,“这是小厨房炖的,冰糖银耳,润肺化痰,滋阴补体,趁热喝。”
春桃嘴角勾起,淡淡一笑:“多谢干娘。”说着,拿起汤匙在茶盅里搅了搅。小厨房炖的火候足够,这一盏冰糖银耳,雪白粘稠透亮,显然是小火煨制的,很是花了火候。
一旁的萍儿看着,馋的舔了舔嘴,嫉妒的眼底窜火,扭头离开了。
春桃一口一口喝下了眼前的银耳。垂下了眼眸。
冰糖燕窝粘稠不假,用料扎实不假,小火煨制不假,清心润肺也不假,但是它还有另外一个功效,开胃助消化。
眼前,对于春桃来说,果腹尚且难以满足,何况开胃。
“阖府所有的丫鬟小斯婆子里,老身和你最是合得来,秉性相投,有眼缘,只是人与人呐……”
“天生有人命贵,有人命贱,不能比,也比不了。
就好比府里池塘里的并蒂莲,同根生,同根养,开花也是一样的鲜艳,就连吹的风,享受的日头都是一样。
恰逢夫人游园看中了。
只掐了其中的一枝,拿回去插在双耳玉壶春瓶里供人观赏,人人惊叹!
另外一枝就只能固守池糖,烂在泥里。人生的境遇就是有如此的不同。就好比你与……”
说完,她叹息一声,一副为春桃着想的样子,似乎十分为她鸣不平。
春桃涩然一笑,喉中发苦。这个冰糖银耳太甜了,甜的发齁,齁的发苦。
“干娘的话,春桃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干娘用心良苦,春桃铭记于心。”
嘴上如此,心中冷笑。
竹嬷嬷刻意接近她,屡次示好,言语挑拨她与梅酒之间的关系,看似为她着想,实则煽风点火,句句诛心。
以竹嬷嬷的精明强干,不会不知道她的处境,一进门就能看到萍儿以下欺上,尖酸刻薄的嘴脸,以她在府里的能力打发萍儿儿,不过是她的一句话而已。
可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好比训狗,若想要狗儿服从命令,要用手段,连削带打,赏罚分明,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要想狗儿乖乖听话,服从指令就不能让狗儿吃的太饱,也不能让它的处境太过安逸,吃饱了则不听话了。
“这冰糖银耳是侯夫人赏的,老身都不舍得吃,巴巴的给你端来了,怎么样?味道好吧。”
春桃笑而不语,竹嬷嬷是侯夫人面前的得力大嬷嬷,无论走到哪儿,大小厨房的管事嬷嬷,都要看其脸色,就算是府里的大总管,对其也是毕恭毕敬。
不过区区一碗冰糖银耳,都不如端来一碗白粥实在。
竹嬷嬷对春桃的照顾,看似情真意切,母女情深,就如同这一碗冰糖银耳,看似解腹中饥饱,雪中送炭,实则开胃,鸡肋,这份莫名其妙的讨好,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就像看中一个目标,给狗扔一根骨头。
让它上前咬人,不扔骨头,狗怎么咬人?而目前,冰糖银耳为骨,自己就是那只狗。
春桃苦笑,这碗冰糖银耳的确是好……
竹嬷嬷看了看春桃。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叹了口气,随即问道:“听说你娘家小姨又上门了?”
“唉……”
一人得道,升级鸡犬,春桃在三房尚未立足脚跟,这不争气的娘家,隔三差五的上门打秋风,实在是太过下作,上不得台面。
这春桃的性子也太过软和,好拿捏。
春桃指尖微缩,压下了眼底的恨意。垂眸,静静的看着。茶盅的花纹,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她叹了口气道:“哎,小姨也是不容易,如今她是双身子,我娘已经病故,她是我在世上为剩不多亲人了。”
人之贪欲就像钓鱼,需要舍得下饵,放长线才能将大鱼钓上来。
小利不舍。如何,复仇?
竹嬷嬷不明所以,还以为春桃重亲情,好拿捏,感慨了一句:“唉,你也是太善良了。”
春桃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是,是,是,干娘说的对。我这个人呐,唉,就是太善良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丫鬟,嘴里嚷着:“快,竹嬷嬷,不好了,夫人那头儿出事儿了。”
朱嬷嬷拉下了脸,转头刚要训斥她。
小丫鬟立刻补了一句:“二公子出事了,夫人得知消息晕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