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一侧的后视镜,他能清楚看到紧坠在后头的几辆黑车。
那时闻芷平时出行的专属车驾,是护她安全的保镖团。
“我会平安送你到家,在此之前,我不会停车。”
云子琛语气温柔,态度却很强硬。
若真这么放她下车了,那以后他还找这样跟她独处的机会?
帝家的防备,太过周密,他很难找到接近的时机——
“终于不装了,所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云总?”闻芷讥笑一声,声色愈发淡漠。
“从前在我面前,你装成一个清贫弱势的模样,甚至特意绕了一大圈,费尽心机将我引到郊区那个破落小区,让我看到你生活艰难。”
“云子琛,你演技实在太高了,我当时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站在我面前的,是堂堂凌云的总裁?”
明明是含笑的话音,听着温浅平和。
落尽云子琛的心,却勾连出一丝细密的疼痛,虽转瞬即逝,仍留下了痕迹。
路口绿灯闪烁,一下跳到了红灯,云子琛也终于踩下了刹车。
“那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
低深的男音从前座传来,像穿过时光的洪-流,晦涩沉重。
“那个你见过的破败小区,是我从前生活的地方,也是我的‘家’,我曾经住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清苦艰难的岁月。”
“在那里,我亲手将自己埋葬。”
红灯不过三十秒,闻芷就这么静静听着,眸光冷寂如初。
云子琛却渐渐攥紧了方向盘,仿佛沉陷在了回忆里,兀自往下说道,“我父亲走的早,母亲为了生计,不得已带我改嫁,但她这个决定,却毁了她的一生。”
“我继父是个薄情又好-色的男人,新婚不过半年,就腻烦了我母亲,然后成日流连声色场所,直到有一天,他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床上,才终于被装在棺材里,送回了家。”
说到这里,云子琛垂眸,似低笑了几下。
像是在嘲弄那个不归家的负心男,终究为自己的薄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葬礼操办结束,我和母亲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除了一间狭小-逼仄的屋子,未来昏暗无光——”
“我们又回到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车子在这时骤然启动,闻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瞬的松动。
“但很可惜,我母亲很外因为过劳而死,没能亲眼看我长大,至此之后,我便成了附近人人皆知的‘丧门星’,专克父母亲人,是以一度连找个打工的地方,都必须找一个远离住处的地方。否则一旦被熟人认出,不过三天,我就会丢了手上的工作。”
回忆悠远,却又似即近在眼前。
云子琛目视前方,将车开得极稳,可心里的波澜起伏,只有他自己清楚。
“后来的事,你知道个大概了,是云方山拯救了活在水生火热里的我,给了我希望、给我了如今的一切,让我成为了如今的云子琛。”
“这是你的故事,很曲折很吸引人,但与我何关?”闻芷的声音从后传来,虽没了讥讽笑意,却冷淡依旧。
车内黯淡,令她的嗓音愈发不显温度,“世上苦难者千千万,每个人都只能自救,而这不能成为你欺骗、利用——”
“伤害我的理由。”
“云子琛,单凭此,你说服不了我。”
自揭伤疤,并未成功博取闻芷的同情和心软。
云子琛眼底晕开一抹兴致,心尖蔓延的苦涩被莫名的兴致所替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