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窟大火后第三日,安国旧京封城。
百姓只晓得西水门走水,烧了一夜,把一片荒园烧成了白地;
却不知焦土下,埋着朱衣卫最见不得光的“后院”。
戒律堂连夜调兵,把残砖碎瓦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抬出一具焦黑骨架——
骨小,颈侧嵌着一片雀形烙铁,缺口与“零号”档案吻合。
邓恢立于废墟,用靴尖拨了拨那枚烙铁,眼底晦暗不明。
“不死之身,也怕火?”
他低笑一声,却无人敢应。
半晌,男人弯腰,拾起烙铁,放入袖中。
“传令,零号已伏诛,归档。”
“另——‘玄蜂’提前出巢,目标:梧国,落雁关。”
风卷灰烬,像一场无声的招魂。
千里外,梧国北境,落雁关。
晨雾缭绕,铁甲凝霜。
任如意负手立于箭楼,指间攥着一封染血书信——
信纸焦黄,边缘蜷曲,仿佛刚从火场抢出。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如意吾友:
蚁窟已毁,母蛊俱亡,朱衣卫后院起火,三月难缓。
然我毒入骨髓,恐不久于世。
零号……代我归家,望善待之。
燕七绝笔。””
信末,附一行更小的小字,明显是后来添上:
““她把自己当火种,只为点亮我们的灯。
别让她……再睡冷雪。””
任如意读完,久久未语。
良久,她抬眼望向西北方,那边天际,仍残留一抹暗红,像不肯熄灭的火痕。
副将上前,低声禀报:“将军,关外探子回禀,朱衣卫秘队‘玄蜂’已出安国,方向正对我落雁关。”
任如意指尖收紧,信纸在她掌中碎成齑粉。
“来得好。”
她声音极轻,却似刀锋划破晨雾。
“本将军正愁,没处找人偿命。”
同日,关内·伤兵营。
燕七躺在榻上,胸膛微弱起伏,面色灰败如纸。
医师束手:毒入肺腑,又兼重创,最多七日。
男人却固执地睁眼,望着帐顶破洞透下的天光。
直到一阵脚步声急入——
任如意掀帘而入,披风带雪,一身肃杀。
两个军医识趣退出。
帐内静默,只剩火盆“噼啪”。
燕七先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锉刀:
“她……回来过吗?”
任如意不答,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布包,放在他枕边。
布层展开,里面是一枚被火烤得发黑的银铃,铃舌已熔成铁珠,却仍系着褪色的红线。
燕七颤抖着触碰银铃,指尖被烫般缩了一下,忽地笑了:
“原来……她连梦里都要静音,怕惊了敌人。”
笑完,他剧烈咳嗽,血点溅在任如意手背。
女人不动,任由那温热变冷。
“燕七,”她低声道,“想不想回家?”
男人抬眼,眸中浮起恍惚的亮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