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沉默了片刻,点了颔首。“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姜云裳看了对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甬道里的火把照在她背影之上,同样显得有几分孤寂。
听到推门声响,顾秋蝉依旧趴在地上,她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微微一颤。
见她披头散发,浑身鞭痕,徐平走到其身边,缓缓蹲下身,扫视一眼,目光落在了伤口之上。
那些伤新旧交叠,显然经过了不止一轮的拷打,有的地方已经发炎化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疼吗?”徐平的声音很平静,也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顾秋蝉并没有理会,依旧趴在那里,像是没听到一样。
见她如此,徐平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昨天晚上,镇南军进城的时候,杀了不少顾应痕的人,当然他们也死了不少。
那些兵卒,有的才十五六岁,还没来得及看清奉天城的样子,就死在了雪地里。”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父亲在宁华门设了防线,用了三万兵卒,把内城守得像个铁桶一般。
西大营也归了他,由孙振岳统领,现在内城里,顾应痕说了算。”
“……”听闻此言,顾秋蝉还是没有动静,只是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了些。
“外城嘛,也还好。栗仓里的粮草够我镇南军吃半年,军械库也没什么损失。
我那些部下性子急,昨天差点和顾应痕的厮杀至死,被我按住了。”徐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闲聊。“对了,岳州那边送来了新的军报,飞云关又有异动,开春我就会派兵攻打。”
徐平说了很多,先从朝堂局势,又说到各地的战事。从粮草军械说到市井传闻,唯独没有提兵符的事。
顾秋蝉渐渐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徐平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怎么?觉得奇怪?”
顾秋蝉张了张嘴,嘶哑的声音里的确带着一丝不解。“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徐平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干草上,掸了掸灰,他坐了上去。“还记得吗?你说你第一次随宣帝去岳州游历,那时候你才十七岁,穿着一身粉裙,站在雍城郡楼的栏杆边,说想亲眼看看清岳江水有多清。”
“……”顾秋蝉的身体突然一震,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子很快却再度黯淡无光。
“你说那时宣帝还在,你父亲他也没现在这般野心勃勃。大梁的朝堂虽有纷争,倒也还算安稳。”徐平的声音很轻,似乎还里带着一丝怀念。“这些都是你在我怀中说的。
你总说等你儿子亲政就回宁州看看,说那里的春天有百里桃花。
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便会率军北上。正好春来,要不我带你去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