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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听闻此言,隆圣帝直起身,鬓角的银丝在晨光中格外显眼。“昨晚府里添丁,想来你没睡安稳。这是给朕备的早膳,你先垫垫。”
瞥了眼案旁的燕窝,徐平倒也不客气,当即舀了一勺入腹,温热的甜意很快便漫过了喉咙。“那娃娃可是闹腾,半夜哭了几回,奶娘说精神的很。”
“精神点才好!”隆圣帝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圈了个小点。“当年你娘在燕岭关生你,也是这般兵荒马乱。那时北蛮围关三月,你娘抱着你守在城楼,满天箭雨擦着襁褓飞过,你是睡得安稳,差点没给你爹吓死!”
说到这,隆圣帝放下笔,忽然笑了。“说来也是巧,承岳出生这天,恰是你爹破北蛮联营的日子。”
听闻此言,徐平握着瓷碗的手紧了紧。他记得小时候翻看老爷子的军功簿,那页记载着破联营那日,风沙走石,徐沧身中三箭,仍策马追敌三十里。
“你递上来的税册朕看完了。”隆圣帝话锋一转,指着舆图上的岳州。“李正我把世家的田产清得干净,只是那些流民屯田,得派个得力的官盯着。秋收前若能亩产超三石,镇南军的粮草便不愁了。”
“回皇伯父,臣已让潘邯勤前去督管。”徐平放下碗,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臣这几日在府中核计的军械,铁料还缺个几千斤,想从神京调些,皇伯父看……”
“去让许定山给你批条子。”隆圣帝接过账册,执笔打上个勾。“朕就那么点东西,每次入京你不是要钱就是要粮,哎……”
“都是为了陛下……”徐平缓缓低头,眼底却是藏不住笑意。
见对方这副表情,隆圣帝抬眼望去,忽然叹了口气。“你可比你爹鸡贼多了,他只劫掠它国财物,你不光抢它国的,还抢朕的。简直是啊!”
此话一出,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漏刻滴答作响。
徐平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关隘,脸上亦是皱起了眉头。“皇伯父,我打算带贱内和幼子一同去岳州……”
“说吧!还想要什么?”隆圣帝只顾着批阅奏折,连头都不想抬。
徐平措了搓手,起身凑上前去。“啥也不要了,不敢要了,怕您砍死我。”说话间,他帮皇帝掸了掸衣袍。“若薇刚刚产子,长途跋涉实在是……所以侄儿打算整辆马车……”
“那你就去整,这也需要禀报?”
“长宽八尺九……”
“你吗了个!”许是察觉到有些失态,隆圣帝又咳了几声。“你小子要谋反吗?金根可是皇室驾乘的规格。”
“消气!消气!皇伯父消消气!”徐平缓缓低头,绕到后位替隆圣帝捶起背来。“只是大小而已,什么仪仗和金银饰品都未搭配。”
“嘶……呼……”长出一口浊气,隆圣帝缓缓侧过身子。“你能拿下岳州,这是大周从未有过的壮举。既然要乘金根,那就乘真的,何必遮遮掩掩。
区区龙辇罢了,朕还没那么小心眼,全当赏赐于你!但这银子……要你自个掏!”
“皇伯父这话,认真的?”此话一出,徐平大喜过望,赶忙跪地谢恩。“微臣多谢陛下隆恩!定为陛下赴汤蹈火,诛灭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