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堂口大哥,直接跟瓢把子通气,此乃江湖大忌。
韩心远和钟遇山皱起眉头,看上去有些不解。
胡同口里,忽然有人影晃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关伟左拥右抱着两个姑娘,眼角绯红,显然已经喝到了兴头上,说起话来,百无禁忌。
说到底,大茶壶也并非奸诈之徒,他挣得不少,心中所求,不过是一份尊重罢了。
“六叔说的有道理,的确有这种可能。”
正说着,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江小道坐着,摇了摇头:“七叔走了。”
“啪啪啪!”
江小道背对着门口,忽然说:“福龙,大伙儿都是自家人,你也进来坐啊!”
在找到合适人选,接替“串儿红”以前,只能倚仗福龙和韩心远,一软一硬,再从窑姐儿里挑个懂事儿的,支撑生意。
江小道仰头酒尽,一咧嘴,又说:“我这叫记打不记吃。当年,我爹在山上跟我说过:这世上,能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就已经算是人精,大部分人都是记吃不记打。”
黑暗中,老六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转过头,又是几个人影晃动……
只听江小道继续解释说:“张九爷是大佛爷,辽阳城里,荣家行的瓢把子。按规矩来说,他不点头答应,你当年不能去偷王宅;在庙会上,也得靠张九爷栽赃陷害,才能成功指认胡镖头。”
前后两伙人,全都直着右臂,默不作声地朝关伟缓缓靠近,月光下澈,有锐利的刀锋,晃出银色的光亮……
江小道盯住六叔的脸,一字一顿道:“张九爷!”
关伟歪着脑袋,翻眼皮儿,嘟囔道:“我算算……光绪二十八年,整十年了!”
“还有这事儿呐!”关伟满眼欣慰。
“来来来!”
“我知道。不然,你觉得你为啥还能坐在这喝酒?”
关伟愣得有些出神,旋即尴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围道:“呃……对对对!小道也忙了一天了,你们就别在这闹挺了,都回去,下回再说。”
“六叔,张九爷——是我杀的。”江小道淡淡地说,“在杀他之前,我都问过了。”
福龙闻言,心下里自是感动不已,当了多年大茶壶,总算被人正视了一眼。
“那我就放心了。”江小道点点头,“六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正是在张九爷死后的那一晚开始,江小道对关伟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确实。”
关伟稍稍松了一口气:“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大哥这边!”
“可是……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提醒你。”
可与此同时,想起曾经跟周云甫告密的事儿,他又愈发不安起来。
棚顶的电灯照在满桌的白瓷盘上,更显得明亮扎眼。
他臊眉耷眼地抬起头,看向赵国砚等人,清了清嗓子,却说:“呃……那个,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小道有几句话要说。”
“小道,你可不能这么说!四哥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比谁都难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怎么跟张九爷来往了。但是,在那之前,我给周云甫当招子,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爹,跟你开暗堂口是一样的!后来,你爹让我去踩点,我就猜到要动老爷子了,那我肯定站在大哥这边,所以就没告密。”
江小道说:“就是因为发现秘宅已经暴露,我爹才特意在那里留了一捆炸药。”
房门开合,雅间里便只剩下叔侄二人,还有一桌已经凉透的宴席。
江小道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记吃不记打,那就纯粹是个棒槌!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
“万一没来得及呢?人命关天,他们只觉得我复仇得太顺,好像捡了大便宜。其实,这中间但凡有半点岔子,我和小妍早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