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江连横跟来人握了握手。
刘雁声接着说:“这位是奉天城东‘天合堂’席掌柜的二少爷,席文钊,这几年在沪上这边,帮家里打点打点参茸的生意。”
瘦高个儿点头哈腰,旋即看了一眼西风,忙说:“哎,三爷,您也跟着过来了?”
“啊,跟我哥过来见见世面。”李正西笑了笑。
“那正好啊!”席文钊跃跃欲试道,“江老板,您几位这趟来沪上,我爹特意发了电报嘱咐过,让我务必好好招待你们呐!”
石连城也跟着说:“对对对,人在外地,碰见老乡不容易,我家掌柜的也是这么吩咐的,现在这时候还不算晚,咱们直奔法租界乐呵乐呵,正好给江老板接风洗尘了!”
两人言辞恳切,拽着众人的胳膊就要走。
可江连横却摆了摆手,说:“两位,今晚就算了,哥几个这一路没少折腾,吃顿便饭就拉倒了,有啥安排,明天再说吧!”
这话不是假客气。
众人从奉天出发,先到京城,接着转至天津,随后才一路南下,抵达闸北火车站。
路途遥远,光是在车上的时间,就足有两天一宿,再加上换乘倒车,种种麻烦,及至此时此刻,江连横等人早已累得人困马乏,只想尽快吃顿饱饭,睡个好觉,好好休整一番,再做其他打算。
石连城和席文钊又劝了几句,见众人真是累了,这才领着大伙儿离开站前广场,搭乘电车,朝着江边而去。
刘雁声之所以托他们俩过来接站,是因为这两家掌柜都曾受过江家的照应,而且也深知江家在奉天的势力和根基。
石连城本就是线上的合字,早年间挑担卖货,后来在“长顺丝房”当了学徒,深受掌柜的重用,这才渐渐走上了正轨。
席文钊虽然没在线上混过,但他爹以前就是个卖野药的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又常年在外跑生意,自然略懂些江湖规矩。
几人上了电车,先是横穿过英美公共租界,目之所及,已然是遍地繁华。
石连城和席文钊顺着车窗,隔着一栋栋高楼,指着大致的方向,介绍起外滩江面上的各处码头。
“江老板,顺着这条路一直往江边走,就是英国佬的怡和码头了,除了洋货,就是土货,这几年不像以前那么张狂了。”
“那边,往那边走就是美国的老旗昌码头,听本地人说,以前洋鬼子卖猪仔儿,就是在那个码头上船。”
江连横虽然有兴趣了解,无奈深更半夜,码头早已沉寂下来,而且相隔太远,视线受阻,因此听得五迷三道,全图热闹。
等到了洋泾浜附近,电车缓缓停下来,乘客还需下车换乘,才能顺利驶入法国租界。
临要下车时,石连城和席文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转头提醒道:
“江老板,您几位下车的时候,务必看好行李和钱包,洋泾浜是界河,这地方的小瘪三最多,偷都算客气,全是明抢!”
“什么叫小瘪三?”李正西有些困惑。
“呃……”席文钊沉吟片刻,却说,“大概就是咱们说的‘街溜子’,差不太多。”
“那为啥叫小瘪三呐?”江连横和温廷阁也有些好奇。
石连城在沪上混得年头长,半信半疑地解释道:“我听本地人说,这叫‘洋泾浜话’,不中不洋的,说是应该叫什么……俺撇剃散特(emptycent),分逼没有,叫吐露嘴了,就成‘瘪三’了。”
“小瘪三……小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