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绑匪话事人严词回绝道,“黄探长,你得要面子,而且我也给你面子,你得先有了面子,才有命。”
黄麻皮很清楚匪帮的路数。
胡匪绑票,总是会故意说些云山雾罩的话,让人摸不准他们的真实意图。
有些是为了套话,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问清肉票的家境虚实;有些是为了探明肉票的身世背景,以免碰见扎手的钉子;还有些看似不着边际的疯话,纯粹就是为了攻破肉票的心理防线。
可是,对黄麻皮而言,这类猜测都不适用。
他在十里洋场已经足够闻名,既然绑了他,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底细。
而且,来人这番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只怪他一时间慌了神,没能反应过来。
思忖了半晌儿,黄麻皮终究是苦着一张脸,求助道:“好汉侬、侬到底是什么意思,侬直接讲好不啦?”
绑匪话事人叹了口气,却说:“黄探长,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我仔细调查过,咱俩之间,确实没多大仇。”
“是么,那太好了,我早就讲过嘛,就算是有仇,那也是误会。”
“但现在咱俩有仇了。”
“没仇,绝对没仇!大家都是道上的兄弟,不打不相识嘛!”
绑匪话事人笑了笑,又说:“好,那就算咱俩之间没仇,但你手底下那帮老柴,他们可有点儿不像话,整天跟群苍蝇似的,老在哥几个头顶上嗡嗡乱叫,你说,烦不烦?”
黄麻皮哪敢说个“不”字儿,当下便连忙点头道:“烦,他们那帮小赤佬,都是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给各位好汉赔礼道歉。”
“这就想走了?”
“没有没有,我、我全都听侬的安排。”
见他这副神情,众人不禁讪笑两声。
黄麻皮没法子,便也只好跟着摇头苦笑。
忽然,那绑匪话事人又问:“黄探长,说老实话,这是第几次被人绑了?”
黄麻皮闻言,不由得猛然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兄弟,侬、侬该不会是卢公子的人吧?那场误会,阿拉之间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怎么解决的?”
“是”
话到嘴边,黄麻皮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看样子并不想提起那段丢人的往事。
然而,那话事人却专门往他伤口上撒盐,呵呵笑道:“要不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吧?你之前被卢公子绑架,是杜镛亲自去找督军求情,让出了三金公司的股份,才把你捞了出来,对吧?”
黄麻皮点点头,不愿搭腔。
“一个堂堂的法租界华人探长、十里洋场的龙头瓢把子、沪上大亨,让督军公子给绑了,自己没辙,反倒是让手下的小弟给救了”
说着,绑匪头目忽然拍了拍黄麻皮的小臂,问:“黄探长,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光彩啊?”
黄麻皮垂下脑袋,闷不吭声。
“啧,别不说话呀!”
绑匪话事人又问:“黄探长,你说说,这种事儿要是再来一回,以后道上的兄弟会怎么想?”
“这这”
“杜镛和张小林在沪上一呼百应,连巡捕房的老柴都不敢招惹,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十里洋场到底还姓不姓黄了?”
“这这”
“上次你被卢公子绑架,张小林本来没想救你,黄探长的耳目遍布各地,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