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横立马扯住西风,随即嘱咐道:“别声张,都往后退点!”
众人点头,纷纷隐在胡同里踮脚张望。
二鬼子的人数不少,粗略看去,将近五六十号,人员构成相当复杂,流民、地痞、老合,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只要胳膊上戴着袖标,就仿佛高人一等,立刻变得嚣张跋扈。
看样子,老窦终于傍上了一座靠山。
当然,也不只是他,哨子李也同样混在其中,甚至就连前些天在小西关拦路抢劫的胡匪“钻天鹰”,此刻竟也莫名其妙地参加了“奉天安全维持会”。
这些人前不久刚跟江家撕破脸皮,如今竟甩着膀子,有恃无恐地走在街面儿上,令人不得不感慨,世道可真是变了。
老窦最嚣张。
大概是近几年被江家压得太狠的缘故,老哥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身上就像长了跳蚤似的,不当街嘚瑟两下,就觉得浑身刺挠,哪哪都不舒坦。
走在马路两旁,看谁不顺眼,张嘴就骂:“滚犊子,我他妈让你靠边站,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有好事者,多嘴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窦抬手就是一巴掌,瞪眼骂道:“妈的,现在是什么情况,轮得到你来问么,就你长嘴了?”
看客捂着腮帮子,小声嘀咕道:“狗汉奸,早晚断子绝孙。”
“你说啥呢?”
“没、没说什么。”
“操,敢做不敢当,你也就这两下子了,我看你小子贼眉鼠眼的,该不会是郭鬼子派进城里的奸细吧?”
“啥玩意儿?”
看客吓得连忙摆手,左右顾盼道:“这的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我怎么可能是郭鬼子的奸细啊?”
老窦摇头晃脑,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骂骂咧咧地说:“少他妈废话,是不是奸细,你说的不算,跟哥几个走一趟吧!”
说罢,就开始推推搡搡地撕扯起来。
看客急得直抹眼泪,转头求助道:“哎,我说各位街坊,大伙儿帮我说句话呀!”
众人有心想要帮忙,可看了看路中间的东洋士兵,又怕牵连到自己,便臊眉耷眼地垂下头,佯装没看见。
没想到,闹着闹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咒骂。
鬼子兵的方队随即立定,脚步声“哗啦”一振,街面上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抬头望去,原来是那个骑着战马的东洋军官突然抬起右臂,叫停了行军步伐。
紧接着,那东洋军官叫来翻译,用皮鞭指着老窦的方向,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
翻译频频点头,连忙走过去,看了看老窦胳膊上的袖标,问:“这里怎么回事?”
这翻译官也是个东洋人,说话的语调极其生硬,仿佛是在逐字朗读。
老窦自知理亏,眼珠一转,赔笑两声,却说:“太君,这人是个排日分子啊,良心大大的坏!”
“不是,我怎么又成排日分子了?”看客急忙争辩道,“太君,我就是个卖豆腐的,刚才多嘴问了一句,真是冤枉啊!”
翻译没有偏听一面之词,左右看了看,就连忙转身回去,将这边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上级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