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幕幕不属于这里的画面,如同强制弹出的广告窗口,清晰地投射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这是一场被迫观看的悲情电影。
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的清秀少年。
他很穷,但眼睛里有光。
他会为了给心爱的姑娘买一支最便宜的桃花簪,饿上三天肚子。
他会站在姑娘的窗下,用笨拙的音调,念着自己写了一整夜的情诗,哪怕被姑娘的父亲用扫帚赶走,也笑得像个傻子。
他会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姑娘挡住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然后告诉她,自己心里有火,不冷。
那时的他,爱得纯粹,爱得卑微,爱得像一株向日葵,整个世界都只有那一个太阳。
看到这里,众人心里都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谁年轻的时候,没这么傻过呢?
然而,电影的画面一转。
还是那个姑娘,但她身上穿的,已经是华丽的绸缎。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
少年冲上去,红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
姑娘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冰冷的、看穿了一切的怜悯。
她对他说:“天成,你的诗,能当饭吃吗?”
“你的爱,能让我冬天不用再穿带补丁的棉袄吗?”
“我病了,你能拿出钱来给我请最好的大夫吗?”
“别傻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爱情这种东西,是你们这些穷书生写在纸上骗自己的。而我,要的是能抓在手里的真金白银。”
说完,她挽着富商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他眼里的光,在那一刻,彻底熄灭了。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在一个雨夜。
那个曾经纯粹的少年,将自己写的所有情诗,一页一页地,全部烧掉。
火光映着他扭曲的脸,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在那堆灰烬前立下毒誓:既然真心一文不值,那他就要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骗子,用最虚假的浪漫,去报复这个最现实的世界。
他要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他编织的爱情美梦里,然后,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亲手捏碎它!
……
强制观影结束。
整个白骨河滩,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说,可恨之人,也必有他可怜的过往。
“我明白了。”
井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幽幽的光,他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这家伙的弱点,根本不是怕现实。”井星的声音,冷静得像个手术医生,“姜小奴刚才用‘学区房’理论能破他的防,不是因为‘现实’本身,而是因为,那触碰到了他最深的伤疤。”
“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他就是一个被现实狠狠伤害过,然后用一百层谎言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懦夫!”
井星一字一句,如同用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病灶。
“他最怕的,不是别人不信爱情。他最怕的,是被人揭穿——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渴望真爱,却又最怕再次被伤害的可怜虫!”
“他搞出这么大一个爱河,不是为了‘渡人’,是为了‘渡己’。他通过看别人沉沦在虚假的幸福里,来反复向自己证明:看吧,爱情就是这么廉价,真心就是这么可笑。以此来麻痹自己当年被抛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