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老哥我说句自认为公允的话。”姚江杰自顾自的又喝下一杯,然后道:
“你的刚烈,是老哥我从没有遇见过的。”
“你运气不错,这个安全屋里有手术器材,能给他取子弹——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运气。”
“去吧。”
“五支队一中队,在四个小时前失联了,根据三中队的汇报,他们的阵地被日军攻克,无一人从阵地中撤下来。”
“可她们还是来了,她们说我们是英雄,要敬我们酒,要记下我们的名字,说我们的事就该让所有人都知道。”
姚江杰坐定,举杯和张安平先碰了一个,一饮而尽后,道:“张老弟,我老姚就粗人一个,平日里也就是逐大流,没啥想法和抱负。”
“老弟,老哥我明天就去四支队了,要是能活到南京见,你请我喝酒,要是活不到那时候,哪天记起来了,给老哥倒一杯酒。”
“他说他后悔啊,以前怎么就那么浑,怎么就跟着我祸害了不少老百姓呢?”
张安平闻言,涩声道:“我……我像个逃兵。”
上尉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
“哪怕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动,你也一定要替我守好上海!”
这一晚,炮声更近了。
“草他妈的小日本,你不让我们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张安平怔了许久,然后两腿并拢,肃然回答:
戴处长闻言,即便是心情沉重,也都忍俊不禁的苦笑出声。
“我亲眼见过一家人,家炸没了,三个孩子死了两,他们扒拉着废墟,把粮食找了出来,扛走了一袋子,剩下的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们。”
“没想到死的时候,倒是不浑浑噩噩了!”
张安平见状快步上前:
“兄弟,往南走,部队正在渡河。”
看这名上尉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张安平便叹了口气,道:“人给我背吧。”
“老弟你可不一样,喝过洋墨水,当官三级跳,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表舅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此时的国军正向苏州河以南撤离,但背负战友的国军上尉,却在往东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安平忍着伤口的痛疼,道:“待会找个地方换一身衣服,穿这一身进上海活不下去。”
“可为什么有王八蛋却还想着祸害老百姓呢?那些个学生娃,一个个都是文化人,冒着子弹炮弹,跑阵地慰问,那些个女娃,一个个多水灵?都跟大小姐似的,可她们一个个也往满是身体零件的阵地跑!”
借着休息,张安平似无意的询问上尉的姓名、所属。
“他在医院里死的,死的时候跟我说,老姚啊,我这一辈子浑浑噩噩,跟着你我做了不少坏事。”
戴处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张安平的肩膀,道:
戴处长这是意欲何为?
这番操作让他很不理解。
特务处里传开了,其实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这种情况下,自己反而收获一堆的名望。
“张老弟,整两盅吧。”
戴处长示意张安平坐下,交代道:
从伤员的军衔看,对方还是个少校。
他带着刘新杰来到尚未倒塌的偏房,挪开了破烂似的大柜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块木板,揭开木板后,能看到一个幽深的洞口。
两人轮流交换背负伤员,在一处被炸毁了大半的民居内找到了能换的衣服,替伤员更换了军服。
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间“牢房”中。
可问题是这消息不是自己传的,他也不敢传,从他跟前传出去,那叫居心叵测。
张安平和姚江杰碰杯,若有所思的饮下了杯中酒。
上尉抬眼看了眼一身便装的张安平,摇头说:“他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