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驶离原地,车轮碾过清晨还带着湿气的柏油路,发出平稳的“沙沙”声。
车窗外的市井景象不断后退,卖早点的蒸笼冒着袅袅白雾,菜农担子上的青菜沾着晶莹露水,热闹的吆喝声被隔绝在车窗之外,车厢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还有两人间淡淡的沉默。
叶雨晴侧头看着身旁的木婉清,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侧脸线条清冷得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玉,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脆弱。
只听到叶雨晴放轻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关切:“婉清,今天感觉怎么样?”
木婉清一听,缓缓收回目光,转脸看向叶雨晴时,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眸里,难得地漾开一丝柔和。
她微微牵动嘴角,挤出一抹算不上灿烂,却足够真诚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好多了……”
这并非虚言。
昨晚她们抵足而眠,从深夜聊到天边泛起微光,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孤苦、委屈,还有无人诉说的痛苦,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在东藏佛门的日子里,她每日伴着青灯古佛,耳边只有禅音袅袅,偌大的寺庙里,连个能说上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心像是被冻在冰窖里,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此番来东洲找叶雨晴,不止是为了道一句迟来的道歉,更是为了寻一个能“接住”她所有情绪的人。
哪怕此刻的笑容还有些勉强,却已是她卸下部分防备的证明。
叶雨晴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有明显清瘦了一圈的脸颊,心疼得不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脸颊的肉都没了。”
“待会到了混沌点,你得多吃点,把亏空的身子补回来。”
木婉清被她直白的关心逗得弯了弯眼,眼底的清冷散去几分,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反驳:“雨晴,你还不是一样?你下巴尖了不少,肯定也是没好好吃饭。”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中叶雨晴的心事。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些日子,叶雨晴和木婉清又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两人都活在愧疚与自责里,夜里常常辗转难眠,饭也吃不下几口,体重自然掉得厉害。
车厢里的气氛又淡了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木婉清忽然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交握的手指上:“雨晴,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我遇见了林凡,怎么办?”
叶雨晴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微微变了。
她怎么会忘了,昨晚她跟木婉清提过,林凡在东洲重操旧业,当了一名外卖员。
送外卖本就是走街串巷的活计,东洲就这么大,保不齐哪一天,两人就会在某个街角、某条胡同里撞见。
叶雨晴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语气尽量轻松:“不会这么巧的,东洲这么大,哪能说遇见就遇见?”
“希望吧……”
木婉清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盖住。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木婉清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不适合出现在林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