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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被嗔念所困?”
残阳如血,将赤霞门的山门染得愈发赤红。曾宝贤在高台上瞭望,目光越过层叠起伏的远山,掠过袅袅升起的炊烟,最后落在赤霞门每一块熟悉的泥土之上。此时此刻,他坐在专门打造的独轮车上,虽然获得了恢复身体的秘法,只是拖着还未成行。
“我们与浅山宗的盟约,是你故意泄露的吧?”
曾宝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两人特意屏退了随从,此间唯有兄弟二人,一坐一立。两道斜长的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随着夕阳西沉而不断拉长。曾宝骏恍惚想起,上一次这般并肩而立,还是他们初登仙途之时。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更没有当年轻松快意的心境了。
“没错,不过看起来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曾宝贤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倒也不是全无影响,有两名内门弟子前几日突然失踪了。我怀疑是金城盟安插的双面探子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呵,蝇营狗苟,”曾宝贤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上,“我原以为苏黎清或者万老魔,至少会有所动作……”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却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你可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那看似无害的滴水穿石。”
“你说浅山宗会慢慢蚕食七盟的基业?”
“未必会从我们开始,”曾宝贤艰难地抬起不太灵活的右臂,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远方,那里夕阳的余晖正在为广袤的田野镀上金边,“但眼前这一切,终有一日都会被他们吞没。”
“滴水穿石需要百年光阴,那时候你我是否还在,赤霞门是否还在,都是未知之数。”曾宝骏似乎已经看穿了所有,他本就对经营宗门这种事兴趣不大,故此也在与浅山宗的盟约上,没有计较太多。
“正因为过程缓慢,我才愈发焦虑。”曾宝贤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独轮车随着他激动的情绪微微震颤,“我为江枫感到着急!为何不能如狂风扫落叶般,一举荡平此间阻碍,重振七盟往日的荣光!”
曾宝骏凝视着兄长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眼前之人陌生得可怕。
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曾宝贤独轮车的靠背,“哥哥,依我看来,困住你的不是这具身体……”他停顿了片刻,像是有东西哽在喉间。
“而是你对七盟那份挥之不去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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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池的起点藏在一处狭窄峡谷的尽头。
从这里望去,整个寒池像一条沉睡的双尾银鱼,静静的湖面上此刻都被积年寒冰包覆,冰面平滑如镜,反射着穿过峡谷的最后一缕余晖。
“我们分开寻找?”凌新龙和身旁的道侣宋怀梦交换了个眼神,提议道。他说话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霜。</p>